趙恪往床頭一靠,無奈地點了點小兒子的額頭:“你可真會給我找事?”
“這能怨小瑜兒嗎?”蘇梅瞪他。
“那你讓我跟他怎麼說,”趙恪身子往前一傾,胳膊肘支在曲起的大腿上,單手托腮看着蘇梅暖昧地笑道,“跟他說,你罵我‘流氓’,是因為我對你這樣那樣……”
“趙恪你……”蘇梅氣得想罵他一句‘無恥’,可餘光掃過小瑜兒好奇看來的雙眼,悻悻地吞下了剩下的話,沖他舉起了手。
“給你打,”趙恪一邊攤開手,一邊勾唇笑道,“輕點,别打疼了自個兒的手。”
蘇梅才不上他的當呢,手一縮收了回去。
小瑜兒眨了眨眼,抱住蘇梅的另一隻手“叭”親了口,學他爸道:“别氣。”
蘇梅哭笑不得地争開手,刮了下他的鼻子:“跟你爸竄通好的是不是?一個氣人,一個哄。”
小瑜兒沒聽懂什麼是‘竄通’,隻看着蘇梅笑。
蘇梅白了爺倆一眼,拿起一大一小兩件大氅,丢給趙恪:“小璋哭一個晚上了,你抱着小瑜兒過去跟他說清楚。”
趙恪臉一繃,扒開衣服道:“不去。”
“那孩子心思重,你不過去說一聲,他能接着哭一夜,”蘇梅拿起大氅給小瑜兒穿上,道,“明天腫着眼泡起來,大院溜一圈,院校再溜一圈,人人都知道他是一個小哭包了,日後還怎麼交朋友?”最主要的是,風言風語傳起來,怎麼解釋。
“媽媽,小璋哥為什麼哭啊?”
“小瑜兒,”蘇梅面色複雜道,“‘流氓’這個詞呢,說是‘壞蛋’也沒有錯,可它還有另一層意思,那就是專門欺負女孩子的人渣。”
“你說你二伯是流氓,你小璋哥以為他爸是專門欺負女孩子的那種人呢,名聲上不好聽呀,能不哭嗎?所以,等會兒過去,你要跟你小璋哥說明白哦,你二伯不是流氓,他是欺負你爸爸的壞蛋。”
“哦~”小瑜兒萌萌地點了點頭,“欺負女孩子不好聽,欺負爸爸要好聽點。”
蘇梅:“……”
怎麼聽着那麼不對味呢。
“你跟他說這些,他也聽不懂,”趙恪披衣下床,攬腰将蘇梅抱起放進他暖好的被窩,“不就是跟小璋解釋嗎,我過去說一聲,你們先睡。”
趙恪出來正好遇到睡不着出來抽煙的趙儒生,“那個,跟您說一聲,趙寅是不是流氓我不知道,小瑜兒聽詫了,他把我口裡的壞蛋聽成了流氓。”
說罷不待趙儒生有所反應,徑直走到趙璋和趙琛住的房前敲了敲門。
“小叔。”趙琛打開門。
趙恪聽着屋裡傳來的嗚咽,皺了皺眉,沒忘裡進:“趙璋,方才我跟你爺也說了,現在再跟你說一遍,你爸是不是流氓我不知道,小瑜兒把我口裡的壞蛋聽成了‘流氓’。”
說罷,轉身回了屋。
蘇梅支着耳朵聽着外面的動靜了,趙恪一回來,她忍不住沖他哼了聲:“有你這麼解釋的嗎?”
趙恪收起床頭櫃上的圖紙,擰暗床頭櫃上的燈,伏身把小瑜兒和蘇梅挨個兒往裡挪了挪,身上的大氅往椅子上一搭,掀被上床道:“乖,睡覺。”
小瑜兒身子一翻,從蘇梅身上爬過,擠睡在兩人中間道:“我要做爸爸媽媽的小寶貝。”
“你爸剛從外面回來,一身的冷氣,你也不嫌涼,”蘇梅抱起他放在裡側,拍了拍他的肩,“乖乖躺好,媽媽給你暖暖。”
“哦。”小瑜兒窩在蘇梅懷裡剛要阖眼,就聽房門“砰砰”被人敲響了。
他一骨碌爬了起來,好奇地朝外叫道,“誰呀?”
“我。”小黑蛋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蘇梅霍的一下坐了起來,與之同時,趙恪已經掀被下床,趿上鞋子開了門。
瞟了眼小黑蛋抱着的小枕頭,趙恪罩着他的後腦勺往裡一帶:“進來吧。”
“嘿嘿……”小黑蛋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噔噔跑到床邊,把手裡的小枕頭往床上一抛,蹬掉腳上的鞋子往上爬道,“哈哈小瑜兒,我來了~”
“啊哈小哥~”小瑜兒興奮地穿着秋衣光着屁股就爬出了被窩,跟小黑蛋一起在被子上跳道,“哈哈……小哥、小哥……”
蘇梅跟趙恪互視一眼,一個攬着小瑜兒塞進了被窩,一個抱起小黑蛋問道:“要放水嗎?”
小黑蛋搖了搖頭。
趙恪三下五除二給他脫了衣服,抱着他掀開被子上了床。
“我要跟小哥睡。”
蘇梅跟趙恪把兩兄弟放在中間,好啦,這下熱鬧了,兩人一個比一個精神,又是打又是鬧的,還有說不完的悄悄話。
直折騰到十點多,再睡着。
小孩子火力大,沒睡一會兒胳膊腿就往外伸。
兩人又把他們分開,一邊摟一個。
翌日,早飯時,趙儒生給家裡下了封口令,禁止大人孩子再提昨天的事。
小黑蛋不憤地抿了下唇,張嘴就想說些什麼,趙恪舀了勺雞蛋羹喂他:“嘗嘗,你娘蒸的,老香了。”
小黑蛋鼓了鼓臉,張嘴吃了,一邊恨恨地嚼着,一邊小聲嘀咕道:“爺爺偏心!”
趙恪看着小家夥笑了聲:“有什麼吃完飯再說。”
趙瑾跟林念營對視一眼,略微明白點老爺子這麼做的用意,心疼二伯有之,也怕事情爆出來,影響了家裡的名聲。
秦淑梅偏頭打量了下趙璋紅腫的雙眼,讓李姐給他拿個煮雞蛋滾滾,消消腫。
小瑜兒吃完飯,跳下椅子,好奇地湊到趙璋跟前看了看:“哇!真的消下去了耶。”
趙璋摸了摸眼皮,跟李姐道了聲謝,拎起書包,和趙琛、趙珺、顧丹雪一起上學去了。
“吃好了嗎?”趙恪看小黑蛋放下碗筷,伸手摸了摸他的肚子,“最近胖了不少哦。”
腰上都是肉。
小黑蛋咧嘴笑笑,跳下椅子,拉着趙恪向兒童房走道:“趙爸你跟我說說,爺爺為什麼不讓我們說二伯是壞蛋?還有,他推了你,讓你差點死掉,都不用受罰的嗎?”
趙恪一邊任他拽着,一邊沖後面的趙瑾、林念營、小瑜兒招了招手。
趙瑾抱起小瑜兒,帶着林念營跟了過去。
……
趙恪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看着一排站着的四個兒子,心裡暖暖的,特别有成就感,一轉眼小家夥們都知事了,知道心疼他這個當爸的,會為他鳴不平了。
“你們入伍有一道程序,叫政審,”趙恪看着三個大的道,“部隊一旦發現家裡有違法犯紀的人,政審不過關,你們三個便會被打回來。我和你大伯的日後升職,評選也會受到影響。”
趙瑾、林念營點點頭,這答案跟他們先前想的差不多。
小黑蛋磨了磨牙:“那就這樣算了?”
“我已經把他調去山溝溝裡的兵工廠了,沒個十幾二十年他出不來。”這麼算來,跟坐牢也沒啥差别。
“耍流氓呢?”趙瑾不解道,“我們也要幫忙包庇嗎?”
趙恪看了眼聽得迷迷糊糊的小瑜兒,“這事是個誤會……”
“我知道,”小瑜兒精神一震,舉手道,“二伯不是欺負女孩的人渣,他是欺負爸爸的壞蛋。”
三人瞅了他一眼,沒聽明白,又齊齊看向了趙恪。
“咳,”趙恪不自然地咳了聲,“前兩天,小瑜兒問我‘什麼是流氓’,我說是‘壞蛋’,他便記住了。”
“對對,”小瑜兒忙點了點小腦袋,“昨天你們都說二伯是壞蛋,我一想,那不就是流氓嗎?”
三人看着他長長“哦~”了聲,算是明白了爸爸/趙叔為什麼說是誤會了。
蘇梅幫李姐收拾好碗筷,上樓換了身列甯裝,随之下樓過來敲了敲門:“談完了嗎?”
趙恪起身挨個兒摸了摸孩子們的頭,“我去上班了。今兒去郊外,跟你們媽好好地學一學生存技能。”
三個大的雙眼一亮,點了點頭。
小瑜兒歡呼一聲,打開自己的軍卡,爬了進去,“我要開車去。”
小黑蛋一聽,伏身拉出了書桌下面的玩具箱,拿了梅花袖箭扣在腕上,又拿了把普通的五·四式木槍往褲腰上别。
蘇梅看得眉頭直跳:“今兒誰也不能開車,袖箭可以戴,槍可以拿,前提是,小黑蛋,咱能不能别把槍往褲腰帶上别,多難看啊!”
“那往哪别?”
蘇梅挨個兒打量了下幾人的穿着,讓他們把外套全換成了列甯裝。
列甯裝都有一條外束的腰帶,這樣别槍方便多了。
小瑜兒沒槍,所以他的衣服,蘇梅就沒給他換,隻拿碎布條給他紮了袖口、褲口。
“好了,”蘇梅牽着小瑜兒、小黑蛋,向外走道,“背上門外的竹簍,咱們出發。”
一早起來,她就把東西準備好了。
秦淑梅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織毛衣,擡頭見娘幾個一副要出門的樣子,不由一愣:“小梅你們去哪兒?”
“我帶他們去郊外轉轉,看有沒有什麼野菜,挖些回來包餃子。”
秦淑梅瞅了眼外面,晨霧還沒有散呢:“早了,十點左右再去也不遲。”
李姐在旁聽得欲言又止,這個季節哪有什麼野菜啊,冰雪都還沒有化完呢。
蘇梅拿起一個小竹簍幫小黑蛋背上,拎起帶了砍刀麻繩的竹筐,抱起小瑜兒道:“我們走着去,速度慢,晃晃悠悠到了地方,差不多有九點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