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帳之内,淩亂的呼吸許久方從粗重轉輕,岑鲸按住燕蘭庭的肩頭,一面把他壓回床上,一面借力起身,啞着嗓子道:“我去見她。”
話落,燕蘭庭下意識抓住岑鲸的手腕,随即又慢慢松開……
他發誓,他說讓岑鲸再親他一口的時候,想的真就是“再親一口”,不曾有更多的绮念。畢竟岑鲸才剛醒來沒兩天,就算沈霖音說她現在的身體與常人無異,燕蘭庭還是會有所顧忌,不至于如此……色急。
最開始也确實如此,唇瓣間輕碾慢磨,不僅溫柔,還帶着珍惜與愛重,就像對待易碎的珍寶,明明疼惜到骨子裡,卻又因為害怕自己的愛意會傷着對方,于是費勁心力去收斂,去克制。
可等他回過神,岑鲸的身子已經覆在他身上,連帶着氣氛也逐漸往意亂情迷的方向滑去,以至于被打斷後,他甚至有些不滿,身體更是比腦子要快一步,抓住了岑鲸的手腕,想要和她一起去見蕭卿顔。
然而他現在的狀态,實在需要好好“冷靜”,所以他最後還是松開了岑鲸的手,并在岑鲸回頭看他時别開臉,顯出幾分難得的窘迫。
岑鲸好笑地湊過去:“要不我先幫幫你?”
燕蘭庭:“……隻要你确定長公主殿下不會闖進來。”
燕蘭庭白天吩咐暗衛出門辦事,沒有顧忌蕭卿顔那邊,因此隻要蕭卿顔注意到,必然會懷疑岑鲸已經醒了。
考慮到蕭卿顔那個暴脾氣,加上此前燕蘭庭一直攔着不肯讓她見岑鲸,多日來的憋悶累積到現在,沖動之下讓驸馬帶她闖進相府主院,不是沒可能。
要真被撞見,可就太尴尬了。
岑鲸想想也是,但不是因為怕尴尬——她的臉皮可比燕蘭庭要厚——而是單純的占有欲作祟,不太樂意獨屬于自己的風景被旁人看了去。
哪怕是意外也不行。
于是岑鲸放棄了“先幫燕蘭庭解決生理問題”的選項,随便找了身衣服換上,頭發都沒梳,就去見蕭卿顔去了。
蕭卿顔大半夜偷偷過來,态度雖然霸道,用武力硬進了相府,心中卻是忐忑不已,生怕一切都是自己的誤會,岑鲸其實還沒醒,又或者醒來的不是她。
她甚至想過,醒來的要不是岑鲸,那麼燕蘭庭極有可能對她瞞下此事,讓醒來的那人假扮岑鲸騙她,好叫她放松警惕,待解決了蕭睿,日後再對她下手。
不得不承認,蕭卿顔對燕蘭庭還是有幾分了解的,若醒來的不是岑鲸,而是不知從哪來的孤魂野鬼,借屍還魂,那麼燕蘭庭必将在得而複失後,走向比六年前更加極端的道路。
且這次,他可能不會再顧慮岑吞舟費心留下的大好河山,連帶這留不住她的人世一同恨上。
蕭卿顔心亂如麻,幾次強迫自己把可能出現的結果先設想周全,再一一備好退路,卻每次都卡在設想結局那一步,為岑吞舟可能就此離世而痛心迷茫。
她端起相府下人給她備的茶,正要喝一口冷靜冷靜,忽見岑鲸身影,且還就隻有她一個人,連頭發都沒梳,就這麼披散着,随便拿一條緞帶綁了垂在身後,半點沒有要把自己收拾齊整再來見當朝長公主的意思。
不客氣,不成體統,也沒有對上位者足夠的尊重和敬畏,叫下意識起身的蕭卿顔濕了眼眶,被随手放回桌上的茶盞更是灑出了大半的茶水,燙濕了她的手指。
“你說你這大半夜的……等、等等,别哭啊。”隻說了一半的埋怨轉瞬就軟了口吻。
幸好蕭卿顔要強,很快就把失控的情緒忍了下去,又有一直跟在蕭卿顔身後的驸馬掏出手帕給她擦眼淚,免了岑鲸手足無措。
待局面可控,岑鲸才問:“不哭了吧?”
哪壺不開提哪壺,十足十的岑吞舟作态,令蕭卿顔很是安心地回了她一句:“閉嘴!”
岑鲸依言閉了嘴,走到蕭卿顔身旁的椅子上坐下,把被她打翻的茶盞扶正,免得滾落到地上去。
蕭卿顔也跟着坐下,她看岑鲸氣色比昏迷前還要好,反而起了擔憂,問:“你的身體,怎麼樣了?”
“已經沒事了。”岑鲸說:“健健康康的,長命百歲應當不成問題。”
蕭卿顔又問:“你是什麼時候醒的?”
岑鲸突然心虛:“……昨日。”
蕭卿顔果然怒了:“昨日醒的?!那你為何一直不派人同我知會一聲!”
岑鲸趕緊告饒:“我的錯我的錯。”
岑鲸認得幹脆,蕭卿顔也沒有因此抓着不放,她抿着唇,默了片刻,道:“你有什麼錯,錯的是我才對。”
一切的起因都是因為她,那日她就不該一時沖動,把岑鲸帶到元府去。
岑鲸知曉蕭卿顔在懊悔什麼,面上浮現一抹淡淡的笑,輕聲道:“能見到老師最後一面,我已無憾,你也不必為此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