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弦松轉過頭來,問:“為什麼還要來找我?”
陸惟真沒吭聲。
陳弦松扯了扯襯衣領子,動作透出幾分隐約的焦躁,當他擡起頭時,眼眸卻又深又靜。
“是出什麼事了?”他問,“才讓你大老遠跑來找一個捉妖師?”
陸惟真覺得他的話讓人心裡發堵,于是硬邦邦地說:“沒事!我隻是來買家具的!”
陳弦松看她一眼,越過她,走到大樹下的小方桌旁,拿起水杯,仰頭灌了一大口,以樹為中心5平方米的範圍内,空氣仿佛都随着他喉結的上下滾動而變得微微燥熱。他放下水杯,問:“看中哪一款了?”
陸惟真一滞。
一款都看不起,她來之前,哪裡知道有人這麼貴。
沒等來她的回答,陳弦松說:“喜歡哪款就拿走,我讓徒弟送貨上門。”
陸惟真悶悶地說:“……我沒錢!”
“不用錢,以後不要再來!”
陸惟真緊緊咬着唇。他這是幹什麼?拿錢……阿不,拿家具砸她嗎?她故意說:“行,我要那塊400萬的。”
陳弦松眉都沒皺一下:“随你。”
夜色愈,燈光寂靜,院子角落的草叢裡,隐有蟲鳴。兩人都不說話。
過了一會兒,陸惟真開口,語氣平靜了許多:“開玩笑的,我隻是來看看。我們一起經曆了這些天,我以為……已經是朋友了。”
他說:“我不适合做你的朋友。”
陸惟真明知故問:“為什麼?”
他忽而笑了一下,說:“陸惟真,這樣有意思嗎?”
陸惟真之前不知道,他還有這麼氣人的一面。不,她隻看過他氣妖。
“有沒有意思,試過才知道。”她發狠道。
他深深看她一眼,若有所思,陸惟真有點受不住,扭頭看向一旁。
陸惟真一下班就跑過來,站了這麼久,雙腳很累了,見他身旁還有把椅子,也不管那麼多,一屁股坐下,腳在高跟鞋裡松脫松脫,才感覺緩過勁。陳弦松一側眸,就看到她軟軟窩在椅子裡,氣餒又疲憊的模樣。還有那動來動去的雙腳,感覺那腳隻有他的巴掌長,連腳背都很白皙纖細,一看就是被嬌養大的乖女孩。他有片刻的沉寂,然後拉了另一把椅子,和她隔着兩米遠,相對坐下。
男人穿着和林靜邊一樣的黑衣灰褲,卻穿出更加挺拔的男人味道。這麼一會兒功夫,他的上衣就被身上的汗浸出淺淺痕迹。他的雙手平搭在椅子扶手上,垂眸看着地面,就是不看她。陸惟真卻很會自我安慰——他明明一見面就趕她走,現在看她累了,卻默默陪她坐下了。
陸惟真心口堵的那口氣慢慢消了,她覺得他明明就是面冷心熱。
“你做生意要和人打交道,肯定也有不少朋友。”陸惟真說,“我和松林木業老闆做個普通朋友,不行嗎?我沒有别的意思,你救了我的命,我隻是想報答一二。”
“你就不該記得我。”陳弦松說。
“可是我記得了啊。”陸惟真說,“這是客觀事實,誰也改變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