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徐徐南行,盤坐在油紙之下的二人一動也不敢動。
他們前後左右都是那裝米糧的麻袋,頭頂之上蓋着那用于防水的桐油紙。
狹窄的空間令人發悶,舒白閉着眼,宛如入了定的老僧。
不知過了多久,車終于停了。
“終于可以休息一會兒了。”走了一上午的小兵直覺得自己渾身是汗,他松了松自己的頭盔,用手微微給自己扇着風。
“别在這裡曬着了,走了,樹蔭下吃飯去。”
“這糧車……”
“都到了自家邊境了,怕什麼,吃個飯的功夫,不會出事的。”
周圍的喧鬧漸漸遠去,舒白忽地睜開了眼。
尖銳的匕首輕輕劃破了油紙,他透過那細縫勉強瞧着外面。
馬車的東邊是一片荒野,沒有什麼人煙,這擺放糧車的位置是個平坦的土坡,樹蔭倒是沒有瞧見。
舒白又在相反方向輕輕劃了個小口湊眼觀察着,這樹蔭在馬車的西面,距離這土坡有些遠,正是脫身的好時候。
他輕輕掀起油紙東面的一角,将還在虛弱的宛矜玥順着這口子滑了出去,他則緊跟其後。
數輛車馬齊齊擺放,二人半蹲着在車隊中穿梭。
奪馬而逃?目标大不說,這敵營的軍馬也不見得會聽自己的号令。
正猶豫間,左顧右盼的舒白忽然瞧見了,這車隊的北面竟然有一個小山坡,土坡之上雖然沒有高大的樹木卻有不少及膝的荊棘野草。
兩人緩緩後退,一步又一步的繞到了山坡之後,他們二人的衣物皆是玄黑色,在密密的野草中并不紮眼。
總算是脫身了,舒白緩緩舒了口氣。
建造一尊神像需要多久時日?一年?一季?或一月?
不過一日功夫,古河縣的西邊便已出現了一座兩人高的高大石像,粗略異常,不過勉強可看出人形。
雲媱乖順地趴在燕無的懷裡,黑不溜秋的小腦袋無力地耷拉着。
男子面容帶笑,他冷眼瞧着這城中大半的青壯勞力都在為了這石像忙來忙去,心中的喜悅之情挂在了唇角。
他散盡了自身神力,又用了數百年的時間方才躲過了這弑神反噬,微微握拳,他感受到了久違的力量感。
真是令人着迷的感覺,也不枉自己布局了那麼久。
源源不斷的民衆信仰給了這大蛇無止無盡的神力,從此以後,他便真的是這世上最後一個神祇了。
長長的車隊再次開始行進,舒白背着宛矜玥往那隐秘的深山走去。
皊州城多日的嚴加防守,二人已經許久沒有吃過一頓熱乎飯了。
舒白将宛矜玥安置在一寬闊的石洞中,他自己則拖着疲累的身子在這山林中遊走了起來。
這一次的他,沒有弓箭狩獵,隻能靠手中那短小的匕首。
折騰了大半個晌午,舒白終于抓到了幾隻野兔,他背着拾來的幹柴,雙手拎着沒了氣息的野兔,徑直往石洞方向走去。
有氣無力,面色蒼白,宛矜玥靠在石洞壁上懊惱着自己的武斷。
要不是自己急于出手,他們兩人也許還能在軍營中潛伏很久,也許他們便能收集到更多關于那稚童軍醫的有用消息。
舒白動作利落地在石洞内裡升起了篝火。
這丫頭自從逃出來之後便一直怏怏不樂,閑話也少了許多。
“其實你不必懊惱那日的刺殺,我上次進入皊州城一直小心翼翼,可還是被他瞧出來了,那小子眼睛精明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