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彎說不出自己現在是什麼心情。
江敬言離開之後,她沒有很快回家。
她就站在家門口,雙臂環兇抱着自己,看着小區裡的人來人往。
這個月份的江城說冷不冷,說熱不熱,夜晚的微風拂過面頰,給人帶來舒适的感覺。
楊彎緩緩吐了口氣,她努力搜尋着自己記憶中關于江敬言的一切,但不管怎麼去尋找,怎麼去挖掘,都找不到什麼和“愛情”有關的東西。
到了最後,她已經頭疼欲裂了。
她靠在了身後的門上,低着頭回憶她能想到的關于他的事——
江敬言和她之間最大的一次矛盾,大約就是大一期末考試那次。
楊彎為了拿到第一名,為了赢過不學無術的他,飯也不吃了,門也不出了,守在宿舍和圖書館裡閉關修煉。
她滿心以為自己這次一定可以憑實力得到第一,但是……
成績公布的時候,她還是老二。
萬年老二。
江敬言的成績依然是最好的。
人們似乎已經習慣了這個狀态,除了她之外,誰也提不起心思像最開始那樣質疑和求證了。
楊彎當時覺得很委屈。
為什麼她那麼努力,人都瘦了一圈,卻還是沒考過一個連課都不聽,隻知道睡覺的家夥?
她沖動之下跑到了男生宿舍樓下,朝着他的單人宿舍窗戶喊他的名字,想把他叫下來好好談談,問問他到底是用了什麼陰謀詭計,才次次都能拿到第一。
楊彎當時的行為,可是在男生宿舍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人人都站在窗戶前朝外看,江敬言是最後一個發現她的。
他住在三樓,傾身出窗戶朝下看,距離也不算太遠。
“你找我?”他長眉一挑,看上去還有些意外,眉宇間滿是自内而外散發出來的肆意氣息。
楊彎來的路上已經在心裡打了七八遍草稿了,可真的面對他時又說不出話來了。
偏偏還有人在這個時候亂起哄,誤會了她面紅耳赤的“憤怒”,以為那是害羞,笑哈哈地說:“江同學,班長是不是要向你表白啊?”
楊彎真是不想回憶自己當時的心情。
她雙拳緊握,氣呼呼地站在樓下,為了終止他們的胡亂猜測,硬着頭皮說了句:“江同學,你這次考試是不是又作弊了!”
此話一出,可讓宿舍樓炸了鍋,也成功讓江敬言的表情難看了起來。
江敬言一黑臉,大魔王的氣息就冒了出來,楊彎看着他那副樣子,很想就這麼逃跑,可那麼多人看着,她要是跑了,不就成笑話了?
江敬言在窗前站了許久,目光始終定在楊彎身上,他自上而下俯視着年輕姑娘據理力争為難矛盾的樣子,須臾之後轉身進了宿舍。
人人都以為事情到此該截止了,江敬言大概是懶得搭理她,所以進屋了。
但片刻之後,當楊彎邁開步子想走的時候,江敬言又走到了窗前。
他叫住了楊彎:“班長。”
楊彎下意識回頭:“什麼?”
江敬言:“你走過來一點。”
楊彎不解其意:“你要做什麼?”
江敬言站在窗前,她隻能看見他的上半身,他的手垂在身側,瞧不出什麼名堂。
“你不是想知道我的成績是不是靠作弊嗎?你走過來我就告訴你。”
楊彎承認,她當時被誘惑了。
她真的很想破解這個堪稱是江城大學首大未解之謎的問題,所以她走過去了。
然後……江敬言就從樓上扔下了一堆書。
書本嘩啦啦地丢下來,有的掉在地上,有的砸在她身上,她捂着頭,吃痛地瞪着三樓的罪魁魁首,生氣地問:“你這是做什麼?”
江敬言趴在窗前,微笑着說:“試卷不下發,沒法給你看,隻能給你看看我的課本,你看看不就知道我是不是作弊了?整本書都是重點,不如你考考我,讓我背給你聽?”
……
那真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記憶啊。
楊彎緩緩直起身,隻要一想起她當時站在樓下問他問題,江敬言每一個都不差一字、對答如流,她就覺得十分羞愧。
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天才存在嗎?
十八歲的她還沒來得及去徹底印證這件事,就已經變成了如今這樣。
楊彎轉過身,望着身後的門,終于擡手按下了門鈴。
都這個時間了,楊媽媽大概也沒想到會是她按門鈴,隔着門就來了句:“快遞放在門口就好了,一會我出去拿。”
楊彎嘴角抽了一下,拍了拍門道:“媽,是我,你開門。”
楊媽媽大概很吃驚。
她立刻開了門,瞪大眼睛盯着她,脫口道:“……你終于被敬言退貨了??”
楊彎:“……有您這麼說閨女的嗎?!”
“誰讓你自己犯錯了呢?”楊媽媽恨鐵不成鋼地把她拉進來,關上門後上上下下将她檢查了一圈,确保她沒受啥皮外傷之後才說,“你全身而退了?”她面露擔憂,“受傷的不會是我女婿吧?”
楊彎站在原地麻木道:“沒有人受傷,您别想象力那麼豐富了,我隻是想家了,回來看看您和爸而已。”
楊媽媽半信半疑:“那敬言為什麼沒和你一起來?”
楊彎噎了噎,想起江敬言離開時的神情和語調,她心裡就很難過。
她掃開滿心的郁悶,一邊脫外套一邊道:“他有事,來不了。”她往屋裡面走,雖然不記得自己家是怎麼搬到江城的,也不記得這間屋子的具體模樣了,但她還有本能在,身體也是有記憶的,她下意識地往前走,也順順利利地到達了客廳的沙發邊。
站在沙發邊猶豫了一下,她抿唇說道:“他明天會來接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