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年陪周亦白去了醫院,做了檢查。
他的腿傷已經沒什麼問題了,應該再過十來天的樣子,就能正常行走,不過,壓在他大腦裡的皿塊卻沒有任何移動或者縮小的迹象,更别說自行溶解消失了。
聽了醫生的話,周亦白狹長的眉峰不由地淡淡輕擰了起來,問醫生道,“根據你們的經驗和這些年的臨床病例,像我大腦裡的這種皿塊,需要多長時間才能溶解?”
“這個很難說,像您這種情況,大腦經過多次劇烈的撞擊而存活下來本來就是個奇迹,而且,您大腦裡皿塊的移動情況,是受外界的刺激的影響的,就像上次一樣,因為槍響,皿塊迅速地發生了移動。”說着,醫生遲疑了一下,又繼續道,“或許,您可以用同樣的方法再來刺激大腦裡的皿塊,但是,皿塊再次發生移動後會産生怎樣的後果,誰也預料不準确。”
聽了醫生的話,眉宇間有些沉重的,周亦白點了點頭,江年看着他,伸手過去,握住了他的肩膀,對醫生道,“謝謝,我們知道了。”
醫生笑着點頭,“别客氣,應該的,我們會繼續想辦法來幫助周總大腦裡的皿塊溶解的。”
“好。”江年答應一聲,又對周亦白道,“我們走吧。”
“嗯。”周亦白點頭,由江年牽着,離開。
“阿年,抱歉。”等離開醫生的辦公室,沒走多遠,周亦白卻又拉着江年,忽然停下。
不能說“對不起”,那他隻能用“抱歉”了。
江年擡眸看他,眉心微蹙,“周亦白,你是為了救小卿才變成現在這樣的,該說抱歉的,不是你,是我。”
不管是夏妍,還是林筱薇,又或者是吳倩麗,其實都是沖着她來的。
但最後受苦遭罪的人,卻是小卿和周亦白。
現在,她又有什麼資格承受周亦白的抱歉。
“阿年,.......”此刻,周亦白真的好想看見,看看江年的樣子,江年的神色,可是,他卻無能為力,做不到,“如果我失明或者癱瘓一輩子,你會嫌棄我嗎?”
江年看着他,倏爾便笑了,帶着幾抹少女般的俏皮,不答反問道,“我要是嫌棄你,你就會放手,徹底離開我嗎?”
“不會,隻要我還活着,就一定不會。”周亦白的回答,異常地堅定。
“就是呀,既然注定從現在開始我都要跟你在一起,那我嫌棄你有什麼用,不是自己給自己添堵嗎?”說着,江年又是一笑,爾後踮起腳尖,主動湊過去,就當着阿成和其他保镖的面,去親吻一下他的薄唇,“走吧。”
周亦白勾唇,再心滿意足不過地笑了,緊牽着江年,一起往電梯口走去。
“叮咚.......”
“江年。”
當他們搭乘電梯下行,到達5樓的時候,電梯停了下來,電梯門緩緩打開,就在江年無意掀眸看去的時候,一眼居然看到了站在電梯門口的唐衍之。
唐衍之站在電梯門口,原本格外的驚喜,不過,當電梯門徹底打開,看到江年身邊的周亦白和他們倆個緊扣在一起的十指時,他眼底閃耀的亮光,立刻便有些黯淡了下去。
“衍之,好巧,又遇到了。”看着唐衍之,江年揚唇笑了,落落大方,卻将唐衍之有些凝滞的神色,盡收眼底。
“阿年,又遇到唐先生了嗎?”聽到“衍之”這兩個字,下意識地,周亦白握着江年的手便緊了緊,唇角溢出無比寵溺的弧度問江年道。
“對呀!”
“這位是你前夫?”唐衍之走進電梯,徹底打量了周亦白一遍之後,相當确定地開口,臉上的神色,早已恢複正常。
江年看一眼周亦白,笑了起來,點頭道,“是前夫,也是未婚夫。”
——未婚夫。
唐衍之的神色,又是抑制不住的微微一滞。
“唐先生,謝謝你救了我和我兒子,也謝謝你把阿年從火場裡救了出來,如果有時間的話,一聲吃頓便飯?”不等唐衍之接受江年和周亦白要複婚的事情,周亦白的聲音便緊接着響了起來。
同時,電梯門已經關上,又快速地下行。
“是呀,我還欠你兩頓飯,擇日不如撞日。”江年也笑着邀請唐衍之,誠心誠意的。
唐衍之徹底緩過神來,揚唇笑了笑,卻另外選擇了一個話題問道,“周先生的眼睛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江年點頭,“對,上次我跟你說過的,亦白大腦受到多次撞擊,裡面有皿塊無法清除,之前是失憶,皿塊發生移動後,又壓迫了視覺神經。”
“這樣呀!”看着周亦白,唐衍之擰眉,思忖一瞬又道,“我認識一個水平很高的腦外科軍醫,要不要介紹一下。”
“不.......”
“好啊,那我就先謝謝唐先生了。”正當江年拒絕的話音響起的同時,周亦白卻欣然接受了。
因為他不想一直這樣下去,要讓江年一直來照顧他。
說好的,是由他來照顧江年的。
唐衍之點頭,笑,“好,等我聯系過這位老軍醫之後,我再告訴你們。”
“叮咚.......”正好這時,電梯又是一聲輕響,到達一樓,電梯門打開後,大家依次出來。
“今天還有點事情要辦,我看吃飯就改天吧,先走了。”等出了電梯,唐衍之才拒絕江年和周亦白的邀請。
周亦白颔首,“好,唐先生請便。”
“嗯,改天。”江年也笑着點頭。
唐衍之看着他們倆一笑,這才轉身,大步離開。
就在他轉身離開的時候,垂在身側的手握了握拳頭,又迅速地松開。
雖然他早就明白了他和江年因為身份的差異,是不可能有結果的,可為什麼看到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他心裡會這麼TM的不是滋味。
難道,他真的已經愛上江年了嗎?
.......
“你是怎麼知道唐衍之救了你和小卿的?”
回去的路上,江年靠在周亦白的懷裡,想起來自己并沒有跟他說過這件事,所以好奇地問他。
“周管家告訴我的。”周亦白勾唇,笑,低頭去親吻江年的額頭,又道,“阿年,唐衍之他喜歡你。”
聽着他這沒頭沒腦忽然冒出來的話,江年笑了,“所以你吃醋了。”
“不。”周亦白搖頭,愈發地摟緊了她,“你是我的,誰也搶不走。”
“呵.......”江年燦然笑了,“越來越不要臉了。”
“臉是什麼,在老婆面前,我才不要!”說着,周亦白長指摸索着挑起江年的下颔,低頭輕啄她的紅唇,又低低啞啞地道,“下午兩點,我約了律師到江洲大廈來,你有空嗎?”
“幹嘛,還要跟我搶兒子的撫養權?!”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江年笑着揶揄他。
周亦白頭又一次壓下去,在她的唇瓣上不輕不重地咬了一下,以示懲罰,開懷道,“那以後你多生幾個,我就不跟你搶了。“
“切!”江年嗤之以鼻,“你敢跟我搶試試!”
周亦白笑,點頭,“是,不敢,以後惟周太太命是從。”
江年,“.......”
.......
江年和周亦白回到江洲大廈的時候,小卿已經上完了鋼琴課,鋼琴老師已經離開了,不過,小家夥卻仍舊在自己練習。
周亦白聽出他彈的節奏不太對,于是過去,把小家夥剛才彈的曲子,完整地彈了一遍。
雖然周亦白什麼也看不見,可是,鋼琴上的黑白琴鍵于周亦白來說,就像電腦鍵盤一樣熟悉,他完全都不需要看,因為小時候的他可是拿過洲域鋼琴大賽一等獎的人,如果不是有萬豐這麼大的家業要繼續,他說不定已經是一個出色的鋼琴家了。
江年站在他們的身後,看着聽着,看着周亦白骨骼雅緻的修長十指在黑白琴鍵上那麼輕快的跳躍,聽着那麼美妙的音符從他的指尖流淌出來,漸漸地,她有些入了迷。
其實小的時候她也很想學的,但孫如英強烈反對她學,江新邵為此還有孫如英大吵過一次,後來她就主動放棄,自己跟江新邵說不想學了。
那時的她哪裡是不想學,隻是怕孫如英越來越讨厭她而已。
“哇,小白,你真厲害,還有什麼是你不會的?”一曲彈完,小卿坐在周亦白身邊拍着小手,滿臉崇拜。
周亦白笑,擡手無比寵愛地輕揉他的發頂,“來,你再彈一遍給我聽聽。”
“嗯,好。”小家夥點頭,小手落在黑白琴鍵上,又認真地彈了起來。
看着他們父子倆那麼投入,江年則轉身,去了廚房,和英姐一起,準備午飯。
午飯後,周亦白陪着小卿玩,江年則進了書房去接電話,處理公事,等下午兩點,小卿午睡後,果然,周亦白的律師來了,手上,抱着厚厚一疊文件。
“周總,江總。”看到周亦白和江年,律師恭敬地叫他們。
“坐吧!”淡淡地,周亦白吩咐,然後,自己牽着江年率先坐下。
“是,周總。“律師抱着那疊厚厚的文件放到面前的茶幾上,然後坐下。
“這是要幹嘛?”看了看那疊厚厚的文件,江年又看一眼周亦白,笑着困惑地問道。
“江總,是這樣的,周總想将他名下的資産轉給您,這些,是我這兩天整理出來的周總名下的全部資産清單還有轉讓協議書,請您過目。”說着,律師将那一疊厚厚的轉讓協議書推到了江年的面前。
江年看着那疊被推到自己面前的厚厚的協議書,又看向周亦白,不由低低地笑了,“亦白,你這是打算把你的全部身家都給了嗎?”
周亦白握着她的手,微微粗粝的大拇指指腹,一遍遍摩挲過她細膩光滑的手背,揚唇笑道,“我的人都是你的,什麼不是你的。”
江年看着他,笑容愈發明媚地道,“你知道的,我最不差的就是錢。”
“我知道。”說着,周亦白湊到她的耳邊,用隻有他們倆個人聽得到的聲音半開玩笑半認真地道,“我也知道,你最不缺喜歡你的男人。”
就在周亦白話音落下的時候,江年伸手過去,直接在他精壯的腰身上狠狠掐了一把,周亦白猝不及防,眉頭狠狠擰了一下,下一秒,趕緊去抓住了她作亂的小手,握緊了,沒臉沒皮地又笑了起來道,“但我知道,我的阿年愛的男人,隻有我一個。”
對面,律師看着他們倆個光天化日下這麼肆無忌憚旁若無人旁的打情罵俏你侬我侬的兩個人,不由有些尴尬的低下了頭去,去端過水杯,裝模做樣地喝水。
江年狠狠嗔某個男人一眼,清楚自己這樣當着一外人的面和周亦白打情罵俏有多不适合,所以,趕緊的,她将自己的手從周亦白的手裡抽走,然後看向對面的律師,表情認真地問道,“這些資産裡都有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