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遊墨年道,“一旦檢測完,就放了你。”
蘇彌點點頭。
“不過……”遊墨年轉身看向不遠處的商徵,朗聲道,“商局長是不是該交代一下……自己的身份?”
話音剛落,無數警衛從花園各個角落冒了出來,個個荷槍實彈,迅速将商徵、慕西廷和幾名憲兵包圍住。
蘇彌背後一硬,竟是警衛的槍口抵了上來:“别動。”
蘇彌猛然看向商徵,卻見他一臉淡然,仿佛周圍那幾十支槍口完全不存在。
遊墨年負手站在警衛的身後,語氣沉重:“商徵,三十二歲,國立大學高才生。為人謙厚穩重,循規蹈矩……起初看到這段任職鑒定,我也懷疑過,因為你實在不像。可是聯盟保密數據庫裡存的商徵的指紋與你的相同,自由城市長也肯定了你的身份,我就信了。不過現在,自由城市長已經被捕。”
蘇彌心中巨震,遊墨年的意思……他不是真正的商徵?
那麼他是誰?誰能這樣膽大包天,又能有如此手段,冒充聯盟高官?
然而“商徵”絲毫不因遊墨年的質疑而慌亂,連帶他身旁的慕西廷也是沉靜不動。
“你到底是誰?”遊墨年問道。
“商徵”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笑意,清朗的聲音低沉地傳來:“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
遊墨年神色一變:“你果然是……”
遊墨年目光冰寒地掠過蘇彌,再次落在“商徵”身上:“你劫持了商徵的星際專列,把他關在遙遠無人的太空站。如果不是這次搜捕淩铮的空軍意外發現了他,你打算扮演到什麼時候?”
遊墨年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道:“指揮官——孟熙琮?”
蘇彌徹底愣住了。
孟熙琮?!
指揮官?
蘇彌剛在這個世界蘇醒時,曾經聽說過雇傭兵,也聽過這個名字。但她一直以為那隻是遙遠的傳說。
孟熙琮是傳說中宇宙雇傭兵的指揮官。但在聯盟,雇傭兵可沒有什麼好名聲。據說他收容的全是窮兇極惡罪大惡極的亡命徒,沒人知道他到底收了多少人,據說他的雇傭兵散布周圍多個星系,也有傳聞說他其實一直在這個星系定居。他的隊伍裡,除了人類,甚至還有蟲族、外星系怪獸等等。他從不忠于人類,隻忠于利益。
蘇彌根本無法将孟熙琮與眼前的大人聯系在一起。
可這一定是答案。因為隻有孟熙琮,才會說“你是否忠于人類,跟我有什麼關系?”;也隻有孟熙琮,才會把中規中矩的憲兵隊,調教得兇神惡煞、無法無天。
“既然知道我是誰……”那個男人神色平靜而倨傲地看着遊墨年,“打算抓我?”
遊墨年正色道:“不管你是誰,在我治理下犯了法,我就要抓你。”
警衛們一擁而上,兩人并沒有抵抗,神色平靜地任由他們捆綁鐐铐。蘇彌一直怔怔地望着,那孟熙琮似有察覺,目光靜靜地滑過來,意味難辨。
蘇彌心頭如大錘落下——太不可思議了,所以他曾經是想把自己培養成雇傭兵嗎?
難怪會選中自己——因為自己在他面前一而再再而三地不要命?
警衛們将他們推搡着上了一輛車,遊墨年緊張的神色才略微松弛。
然後他轉頭看向蘇彌,神色複雜:“蘇小姐,我們談談。”
不知為何,看到對面的遊墨年,身為囚犯的蘇彌,并不感到緊張害怕。
坐在市長辦公室裡,遊墨年在她面前放上一杯熱水:“喝吧。”
她點點頭。
“你體内幹幹淨淨。”他墨黑的雙眸盯着她,“為什麼?”
蘇彌抿了一口熱水,顯得還有些心有餘悸:“他給我注射了一種藥物,疼痛感就消失了。”
遊墨年一怔。
他們駕駛的獵豹,在降落地面時,飛行記錄已被慕西廷清空。雷達隻監測到他們從星系外圍返回,沒人知道他們去了哪裡。
蘇彌的樣子特别自然。她的神情令遊墨年相信,雇傭兵多個星系流亡見多識廣,如果真的有這麼有效抵抗蟲疫的藥物,倒也不足為奇。
但這樣的藥物,比一個孟熙琮還要珍貴。為了聯盟利益,無論如何也要弄到手。
想到這裡,遊墨年正色道:“蘇彌,你和孟熙琮,到底是什麼關系?”
這個問題令眼前的女孩臉色一變。
“沒有關系。”她近乎冷漠地道,“我隻是他的一個玩具。”
遊墨年向來紳士風度,說到這個份上,竟不好意思追問。但他心頭疑惑難除:“那當日我要幫你,你為什麼拒絕?”
她苦笑着看他:“大人,我怎麼知道,你身邊是天堂,還是地獄?”
遊墨年這才恍然。他接觸的從來都是權貴,當日如何明白一個孤女的防備心理。藏于心中多日的疑惑這才釋然。
但這個女人,到底與孟熙琮關系密切,卻又偏偏立了大功受到公開嘉獎。
真是棘手。
“他為什麼送你去戰凰号?”
“他要我偷戰艦的構造圖。”她神色決然,“但是大人,我從來沒做過也沒打算做。我不會背叛人類。”
遊墨年點頭——他已暗中向戰凰号詢問對她的評價,結果從未有過逾矩行為。
“我說過,你救我一命。”他深深地看着她,“并沒有明顯證據,指明你有罪,我現在放了你。但你的行動将會受到限制,不可以離開希望城。一旦發現你的任何犯罪證據,我會親手逮捕你。”
“謝謝大人。”她頓了頓,“我可不可以去看看他?”
遊墨年看着她。
“或許大人不太明白,女人對于奪取自己貞操的男人,恨意有多強烈。”她慢慢說道,“如今他終于成為過街老鼠人人喊打,我很想去看看他落魄的樣子。如果大人給機會,我真想親手殺了他。”
有的時候,蘇彌覺得自己其實不是好人。
不然面對正直剛毅的好人遊墨年,為什麼說不出一句真話?
但其實她也沒說假話,每句話,都是半真半假。
為了那種不存在的藥物,遊墨年無論如何不會處決那個男人。而他同意讓自己去監獄見那個男人,肯定也懷着監視的心思。
在她心中從來隻手遮天的男人,如今淪為階下囚,再也不能對自己予取予求——她獲得了自由。些許輕松的感覺背後,更多的是不安。
她踏進遊府的地下監獄,身後是兩名遊家警衛持槍警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