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孟熙琮。
他身上很髒,肩膀和兇膛上有幾處灰黑的皿污,連臉上都有,黑色短發亂糟糟的。被人揍了一拳的臉頰,更是微微有些腫,令原本英俊的臉顯得有些猙獰。
可眼前的他,卻也是從未有過的野性和肆意,仿佛将藏在指揮官軍裝之下的年輕男性的活力,全部釋放了出來。當他靠近,滿身的汗水味立刻将蘇彌包圍。蘇彌原來不知道,他也會流這麼多的汗。
“你怎麼過來了?”他低頭盯着她,注意到她的視線停在自己的兇膛,他便又向前一步,髒兮兮的兇口幾乎緊貼着她的臉。
“原來你搏擊這麼厲害。”她被他逼得臉熱起來。
“為了活命。”他說道,長臂一伸,摟住她的腰,往場外走去。
他就這樣赤着上身,衣服也不穿,摟着她,慢慢走回卧室。
等回到房間的時候,她的身上也全是他的汗味,裙子上也有了幾處淡淡的黑灰。他平時很整潔幹淨,此時卻有了笑意,不由分說就把她帶進浴室。
等兩人都是一身清爽地出了浴室,他雖有些意猶未盡,可望着懷裡女人绯紅的臉頰和亮晶晶的眼睛,心念一動,将她帶到了旁邊的書房。
他從衣領中掏出那塊從不離身的小金屬牌,然後在她詫異的目光中,親手為她戴上。
粗鈍的金屬表面,挂在她雪白的兇口,越發顯得粗粝滄桑。他的手指輕輕撫過那金屬牌的邊緣,低聲對她道:“十年前,我在一個荒蕪的星球醒來,頭腦一片空白,身上隻有這一個名字牌。那上面寫着三個字‘孟熙琮’。”
蘇彌從未聽他談及過去,也從沒聽其他人提起過指揮官的來曆。此時聽到關于他十年前突兀的覺醒,心中沒來由地一疼,卻又覺得隐隐不對勁。
突然醒來?跟她一樣?
看到她詫異的眼神,他自嘲地笑了笑道:“你會寫這三個字嗎?”
蘇彌點頭,在空中畫出聯盟字體的“孟熙琮”。
“不。”他忽然換了一種她極為熟悉卻從不敢使用的語言,抓起她的手指,慢慢在空中,一橫一豎地寫,“這樣寫……‘孟’!”
她臉色劇變,而他不管不顧,抓着她顫抖的手堅定地繼續:“……熙、琮。”
蘇彌被孟熙琮掉轉身體,面朝着他。
望着他黑亮的眼睛,蘇彌的心中驚濤駭浪,一時竟不知如何開口,最終讷讷道:“為什麼告訴我?”
他看着她,一字一句道:“因為你即将是我的妻子。
是鐵了心要與她攜手,才會将隐藏這樣深的秘密全盤托出吧?蘇彌不由得緊握住他的雙手,看到他臉上浮現出笑容。
脖子上的漢字名字牌、會說會寫中文、在荒蕪行星忽然醒來——她心中悲喜交加:“原來你也是地球人。”
他卻靜靜地搖頭:“我不記得任何事情。”
蘇彌也感到疑惑。為什麼他喪失了記憶她卻記得所有的事?為什麼他十年前在其他星系蘇醒,她卻是半年前在希望城的荒郊醒來?
他同樣靜靜地看着她,連他也沒有答案。
“我會帶你找到地球。”他輕輕吻在她的額上,“找到所有答案。”
她心中感動,又想起兩人在酒吧重逢時,他也是忽如其來地打動她的心,讓她回他身邊,他說帶她去找地球。這麼說來,早在希望城時,他就已經知道了她的來曆。
“所以你會送我飛機,還答應帶我去找地球?”她問。
他點頭:“我以前從未想到,你這樣一個不起眼的女人,竟然與我關系最為密切,而且還能被我得到。”
冥冥中,就像有什麼注定嗎?
因他表露身份帶來的震驚,慢慢平複。蘇彌靠在他懷裡,隻覺得兩人關系更為親密——其實她或他,是不是來自同一個地球,已經不重要。他将埋藏心底多年的秘密告知她,隻令她感動萬分。
她忽然想起一事,擡眸看着他:“蟲族戰争之前,你把我留在身邊,還默許慕西廷喊我‘夫人’,就是因為我來自地球?”固執地占有她,甚至有幾分溫柔地待她,從身體到心逐步攻占,竟是因為這個原因?
孟熙琮沉沉地笑了:“你身上又有我的秘密,我對你也有興趣——這是最簡單的辦法。”
果然是自大男人自以為是的做法。如果不是他也愛上了她,隻怕他永遠也不會将這個秘密說出口。
察覺到她安靜下來,孟熙琮将雙手鎖得更緊,靜靜地道:“講給我聽。”
“什麼?”
“那個世界是什麼樣的?你曾經是什麼人?講給我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