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明瑾迎了那二人進去。
卻見那二人牛氣轟轟地在院裡來回打量。一副瞧不上眼的樣子,還不時評頭論足一番。
喬明瑾本來有些生氣,又聽那小厮模樣的人對那管事模樣的人說道:“嘁,還不如咱府裡二管事的院子大呢。”
喬明瑾聽了便氣笑了。
那二人看她鎮定非常,臉上還帶了笑,便有些不喜。
真是,都死到臨頭了,還未知呢。
那管事模樣的人瞧不上喬明瑾,上下打量了喬明瑾一番,便扭頭示意那小厮。
那小厮會意,便仰着鼻子道:“我們是周府裡來的。這位是府裡的總帳房,你也不必知道他是何名姓。隻知我二人是府裡老太太叫過來的也就是了。老太太說不好再叫喬娘子再為府中産業日夜操勞,喬娘子本就不是我們府中人,叫個外人幫着看帳本倒叫旁人笑話。如今叫我二人來把帳本拿了去。喬娘子就快快整理一番吧,我二人也好擡了走。”
喬明瑾聽完一愣。
要帳本?
周老太太要的?沒聽周宴卿說起啊。
擰着眉說道:“那帳冊是你們六爺拿過來的。他親自交與我手裡,臨走前也不曾說要交了去。你們……”
那管事模樣的,對老太太打發他大熱天的大老遠跑這一趟鄉下,心裡本就帶了幾分怨言。
又聽說來此是為拿帳冊的,聽說府中一幹家業鋪子田産的帳冊都交給一鄉下女子在打理,心裡就存了氣。
他在周家當了幾十年的帳房了。
老老太爺還在的時候,他就到帳房裡當個磨黑伺候的小子了。後來老老太爺讓他跟着二帳房學打算盤,再來又得了老太爺的青眼,當了一個小帳房,後來老太爺去後,大爺掌了家,他又提了總帳房,還掌着府中外頭帳冊的核查之職。
他比别人多熬了多少年?吃了多少苦,才有如今這般的地位?
她一個鄉下婦人,還敢在他面前拿大了?
一個鄉下婦人懂什麼?
府裡外面送來的帳冊哪一回不是讓送到他面前來核對的?回回他都要撫額歎幾聲能人又要多勞,再從府裡的各位主子那邊讨一些好,無一不請他多經心些。
本來他還道怎的今年的帳冊這般少了?可是六爺請了人直接在當地做好了,再送回來的?或是請了厲害的外帳房,有專門人負責府外産業了?
沒想到竟是這女人把六爺的心勾走了。這人還沒嫁進來呢,就觊觎上府中産業了。
倒是好心思,好手段。
一個鄉下婦人,不過是認了幾個字,還會看帳查帳不成?懂什麼進出?懂什麼外帳内帳?
那帳房心頭這般想着不免又來回打量起喬明瑾。
長得還算有一二分姿色,面上也算沉着冷靜,淡淡的,似乎寵辱不驚的樣子。也莫怪六爺會看上她。
任誰在外面被人奉承得多了,忽然遇上這樣一個淡淡的不往上撲的女人,都會覺得一二分稀罕。
新鮮着呢。
等過幾日新鮮勁過去了,也就昨日黃花了。
女人還不都一個樣?誰還能容顔不改?
喬明瑾也不斥他眼光放肆,大大方方任他打量。
待他收回目光,便對他說道:“我這等鄉下婦人,也真是不配知你名姓。那便這般随意叫着吧。這位帳房,你方才說了,帳冊是老太太叫你二人來拿回去的,我也不多言。我也不怕你唬我,那給你駕車的二憨子我是認得的。你既要帳冊便拿走吧。不過要寫張收條給我。不然待來日你不肯認,又找我來賠,我如何向六爺交待?我一個鄉下沒見過世面的婦人可賠不起。”
那帳房不妨她這一個鄉下婦人還有這等心思。
也是,能勾得六爺心思的人,又哪裡是簡單的?
也不答話,隻示意旁邊的小厮。
那小厮便不屑道:“就說你鄉下人沒見識。那馬車都是有府中标記的,還會诓了你不曾?你既要收據,那便要吧。且去收了帳冊來。我二人還要趕路!”
說完又四下打量,又嘀咕道:“連個下人都沒有,也不知上茶。這什麼待客之道!啧啧啧。”
喬明瑾本已轉身要去廂房,不妨聽到他這一番嘀咕,便笑着轉身說道:“我這鄉下地方,都是賤物,也沒那等貴人喝的茶葉,隻怕也入不了貴人的口。不過一兩杯冷開水還是有的。”
說着便要叫在旁邊聽得噴火的明琦去給兩位貴客倒涼開水。
那帳房見了便道:“算了。不用麻煩了。喬娘子隻需把帳冊收拾妥當了,讓我二人拿走便是。且莫要漏了。”
說完便轉身讓在一旁随手侍立的二憨子去車上拿車上備的茶水點心。
那二憨子跟着周宴卿來過多次,每回喬明瑾做了午飯,也未分一二三等,都是多做一些,再勻了他一份的。家裡有那好吃的,也必是要留給他一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