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裴徊光快步下樓時,沈茴還沒睡着。可等裴徊光重新回到七樓的寝屋,沈茴已經睡着了。折騰了一整夜,她困得厲害。
不不,确切地說,她已經足足四個晚上沒有好好睡個安心覺了。
等沈茴再醒過來時,已是日上三竿。
沈茴驚訝地坐起來,轉頭望向從窗戶照進來的明媚陽光。她的目光不由一頓。
——窗戶被兩根木闆斜着釘上封了。兩根木闆之間的縫隙,她可鑽不出去。
“什麼時候釘的……我怎麼睡得那麼沉,一點都沒聽見呀。”沈茴小聲嘟囔着。
她又忽然想起來,自己昨天晚上神志不清是自己一個人跑過來的,連燦珠也沒帶。今天早上沉月她們若是發現她不見了,應該會擔憂吧?她們大概能猜出她是從暗道來了滄青閣。可一上午不在昭月宮,若是有什麼人去尋她,被發現了端倪可不好。
再說了,俞湛可說過那湯藥一早一晚每日要服兩回的。如是缺了一頓,也不知道是不是要減了藥效。現在已經遲了,她應該早點回去才對。
沈茴趕忙起身,可她雙足剛放到地面,腳心立刻傳來一陣疼痛感。
“嘶……”
沈茴的小眉頭立刻揪了起來。
房門“吱呀”一聲被人從外面推開。沈茴尋聲擡起頭,撞見裴徊光落過來的目光。
“娘娘睡足了?”裴徊光神色尋常,聲音也如常,甚至帶着一絲笑意。
沈茴眼前浮現昨天晚上裴徊光猩紅着眼睛的模樣。她很快将腦海中的畫面趕走,對裴徊光點點頭,說:“竟然睡到這個時候,本宮得回去了。”
沈茴這才反應過來,她光着腳踉踉跄跄跑過來,此時這裡自然也沒有她的鞋子。
“娘娘睡得踏實,那是咱家伺候得好。”裴徊光走過去,俯下身來,雙手壓在沈茴身側的床榻上,靠近了她,與她平視。
沈茴不好意思地移開了視線。她不喜歡藥物控制的自己,哭着求歡的樣子太難看了。可是她又不得不承認身體的愉悅。
“本、本宮要回去了……”
其實,今天一早沉月進了沈茴寝屋發現沈茴不見了,博古架後面的暗門開着,自然知道她是來了滄青閣。沈茴還睡着時,沉月就和燦珠拿着沈茴的衣物,趕來了滄青閣等着伺候。
不過,裴徊光沒告訴沈茴。
他直起身時,将沈茴抱了起來,抱着她下樓,送她回昭月宮。
那長長的暗道高低不同,有些地方,裴徊光要低着頭才能通行。
沈茴勾着裴徊光的脖子,軟聲說:“本宮可以自己走的。”
“娘娘沒有鞋。”裴徊光垂眼看她,漆眸深深,溫和中甚至帶着笑意。
沈茴沒吭聲,視線越過了裴徊光,看向跟在不遠處的沉月和燦珠。沉月的懷裡,明明抱着她的鞋子……
接下來的路,沈茴沒有再出聲。她安靜地縮在裴徊光的懷裡,由他抱着穿過長長的暗道。
裴徊光可以看清暗道裡的路,沒有用引路燈。執着燈的燦珠又走在後面,沈茴身邊黑漆漆的。黑暗的環境,往往能讓人的心靜下來。
沈茴默默聽着裴徊光的腳步聲,她在他懷裡擡起頭,在一片黑暗裡去望裴徊光的輪廓,慢慢陷入了沉思。
她在想,興許她這美人計歪打正着又成功了兩分。
·
回到了昭月宮,拾星立刻将煮好的湯藥遞給沈茴。沈茴将湯藥接過來,大口大口地一股腦喝光。
裴徊光将沈茴放在床榻上之後,沒有離開,而是随意拉了把椅子,坐下。
拾星見裴徊光在這裡,猶豫了一下,還是禀話:“俞太醫很早就過來了,一直在偏殿裡候着呢。”
沈茴想起來了,昨天俞湛曾說要給她換一種藥,一種更有效的藥。
沈茴立刻笑了起來,說:“快請俞太醫過來!”
候在偏殿的俞湛進了寝殿,先守禮地行禮問安。
“俞太醫無需多禮。”沈茴悄悄打量俞湛的神色,見他眉宇間一片郁色,隐約猜到新藥方恐怕還沒有研成。
她臉上的神色隻是黯然了一瞬,立刻重新樂觀地笑起來。
見裴徊光在這裡,俞湛收起心裡的訝然,禀話:“先前給娘娘開的方子隻能是輔助作用,慢慢幫助娘娘排毒。這邪藥本來還有一道特效除根的解藥,隻是那解藥需要一味難以得到的藥引。”
沉月在一旁焦急追問:“是什麼藥引?”
“赤骨獅的熱皿。”
寝殿内的幾個人都是一臉茫然,顯然沒有聽過這種獅子。别說是什麼赤骨獅,他們大多根本沒見過獅子。
裴徊光慢悠悠地撥轉着指上的黑玉戒。
俞湛繼續解釋:“一種十分兇悍的雄獅,隻生活在姣雨林一帶,數量稀少。距離京都千裡迢迢。而且作為藥引,必須是剛斬殺的赤骨獅,仍有溫度的鮮皿拌進煮好的湯藥裡。”
沈茴聽得直皺眉。
京都不會有赤骨獅,就算派人去擒獲一隻,别說兇險艱難,就算成功生擒,千裡迢迢活運回京也要很長的時間。
沈茴垂下眼睛,頓時沮喪極了。
俞湛見之不忍,急道:“臣努力尋找替代之物,暫時仍沒有主意。便想着,先剔除這藥引,将其他的藥熬了。不過臣亦不知沒了這藥引,這湯藥的作用還有幾分。”
俞湛的眉宇間又染上了幾分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