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顧華杉此人,混迹江湖有個原則,便是不殺老弱病殘孕。
言又生手無寸鐵,下不去手。
不殺吧,這人整天跟前晃悠,讓你鬧心。
我顧華杉這是做的什麼孽哦。
華杉假裝沒有聽見,吆着小毛驢哒哒哒的往前,奈何對方騎馬很快便追上了她。
言又生氣喘籲籲的勒住馬兒,粗聲粗氣問道:“華杉姑娘,你怎麼跑了呢,咱們不是說好今日一起同行去青州嗎?”
“我什麼時候同意跟你去青州了?”
言又生一臉“你怎麼忘了”的表情,有些恨鐵不成鋼道:“昨晚啊,睡覺之前咱們不是商量好了嗎?”
“我怎麼記得我說的是如果你跟着我,我就殺了你呢?”
言又生微微一笑,“華杉姑娘,你身為一個姑娘家,不求你熟讀《女戒》賢良淑德,但求你不要整日想着打打殺殺的好嗎?你雖然有些粗鄙,但是我也不是計較這些的人。走吧,我們一起去青州吧。”
顧華杉緊緊拽住缰繩,心中湧起一個聲音:殺了他,殺了他。
拍死這隻嗡嗡叫的蚊子。
“華杉姑娘你怎麼了,你是不是冷啊,你牙齒怎麼在打顫啊。你冷你就說啊,我把昨晚的棉襖借給你呀——”
少女握緊了拳頭,終于忍不住了“嘭”一圈捶在來人臉上,言又生“哎呀”的叫喚了一聲,重重跌下馬去,濺起雪花點點。
言又生捂着臉,大叫道:“華杉姑娘你怎麼還打人呢?”
“我打的就是你!”
少女銀鈴般的笑聲響起,随後拽住對方的缰繩,腳下一點,徑直從小毛驢背上穩穩落在了馬背上。
言又生跌坐在地上,捂着臉看見光暈之中那少女沖他張牙舞爪的笑,“言又生,本姑娘走了,你要是再敢追上來,本姑娘打斷你的腿!!”
說罷,那人手中馬鞭一揚,馬蹄濺起的雪花紛紛砸在言又生的臉上。
言又生伸手抹開,望着那人絕塵而去的背影,又看了看那湊上來嗅他的小毛驢,一時之間竟有些手足無措。
不是……這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不要臉的女人?
師父,有人搶我的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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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和明州交界處的小縣城裡,原本繁華熱鬧的縣城如今卻鮮少有人,家家戶戶大門緊閉着,來去的人低着腦袋行色匆匆。冬日裡淡淡的霧霭萦繞在街道之上,陽光竟沒有一絲暖意,整個縣城發出一種接近腐朽和絕望的死寂。
據說因着青州的戰火,這裡的縣官早就帶着家眷跑了路,隻留下滿城的老弱病殘。加之明州部分地方的雪災,又四處征兵讨伐離王。這幾日難民四處逃竄到了這裡,倒是顯出了幾分衰敗的人氣。
正街之上,兩側全是逃難至此的難民。這些人衣衫褴褛,步履蹒跚,這麼冷的天氣身上隻穿着一兩件極單薄的衣衫。瘦骨嶙峋的臉上,凍得青白交錯,最後變成一片僵紅。
顧華杉打馬而過目不斜視,偏是朝着與難民相反的方向而行。華杉逆流而上,穿過人群,最終在一處賣燒餅小食的攤販面前停下。
顧華杉買了一些吃的,回頭看見言又生哆哆嗦嗦的跟在離她幾米開外,似乎想要上前,但是又怕她再度動手,在那兒猶猶豫豫自言自語了半天,擡頭才看見顧華杉又牽着馬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