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囡聽到的第二個版本,是李學棟帶回來的。
李學棟是聽同窗說的,同窗是聽送飯的小厮說的,小厮是聽往他們家送米的米鋪夥計說的,米鋪夥計聽誰說的,李學棟說小厮說他沒問。
李學棟的版本是:
天意戲樓正唱着帽子戲的時候,一個一身重孝的美貌小娘子從天而降,落到戲台上,舉着刀橫在脖子上,開始訴冤屈,說她是陳家姑娘,她父母兄長受冤而死,陳小娘子當場發了咒願,說要是冤枉,就讓她的皿一滴也不落在地上,說完就抹了脖子。
李學棟大瞪着雙眼,壓低了聲音道:“說是戲台真是一滴皿也沒有,說那皿全飛到上面去了!”
李小囡無語的斜着李學棟。
“你别這麼看我,他們都這麼講。你知道怎麼回事了?”李學棟被李小囡斜得有幾分讪讪。
“聽人說過一回了,戲台上沒皿,是因為她沒死在戲台上。”李小囡歎了口氣。
她哥哥這個版本,這個皿不落地上的咒願是怎麼添加進來的?
她沒有人手,不然肯定要找那個小厮問清楚。
這種神道道的咒願極具傳播潛力,真要傳播開了,可不怎麼好。
第三個版本,是大堂嬸趕過來說的。
這個版本就很神奇了。
說是有個小娘子白衣白裙,突然就站在戲台中間了,她一說話,所有人都發不出聲音了,小娘子說她冤深似海,求在場的君子替她申冤,說完,白衣白裙的小娘子就全身流皿,倒在了戲台上,可等大家沖上戲台時,戲台上卻什麼都沒有。
李小囡聽得抹了把臉。
送走大堂嬸,李小囡将三個版本的盡可能照原版一字不動寫下來,折好封好。
這事兒不是什麼機密,用不着漆封,李小囡讓阿武趕緊把信送到别業,交給晚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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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史大娘子和尉四娘子端坐在榻上,聽着外出打聽的仆婦小厮們的禀報。
這邊打聽的人多,聽到的故事版本就是五花八門了。
流言皆是如此。
看着小厮垂手退出,尉四娘子皺眉問道:“在報恩寺停靈,是因為橫死?”
“報恩寺麼,這寺名就挺好。”史大娘子垂眼抿茶。
“這是想借此生事端麼?”尉四娘子反應極快。
“明天就知道了。你給世子爺寫封信吧。”史大娘子看着尉四娘子道。
“就在這兒寫吧,你得看着些,别萬一遺漏了什麼,這上頭我不如你。”尉四娘子示意銀星磨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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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硯一前一後收到兩封信,猶豫片刻,拿着信出了帳蓬,請見太子。
太子剛剛沐浴出來,隻穿着短衫短褲,叫進顧硯,接過内侍遞上的長衫,随手披上。
“出事兒了?”
“嗯,沒想到他們推了位小娘子出來打頭陣。”顧硯将兩封信遞給太子。
太子看完信,冷哼了一聲,看着顧硯問道:“你有什麼打算?”
“查實一樁人命案子,就明折明發公布一樁,不能拖,先以人命案論罪。”顧硯答道。
“嗯,就從陳家開始吧,盡快把案情公之于衆。”太子答了句,抖了抖兩封信,笑道:“這小丫頭聽到這事兒,就能想到給你寫信,這信寫得條理分明,确實不錯。你得挑個人教她學學規矩,你看看這信,沒頭沒腦。”
“這是私信,又不是折子。”顧硯接過信。
“私信啊~”太子拖着尾音,“原來是我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