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敏不明白地看着兩個人耍花槍,三戰呂布她懂,桃花搭渡是什麼?此時看到黃一曦,好奇寶寶趕緊拉着她問清楚。x23us.com
實則她是不想黃一曦或于秋等人把關注點投放在她這裡,怕她們又關心起她工作的近況。
黃一曦笑了笑,“桃花搭渡”是高甲戲,說的是乖巧可愛的婢女桃花心急為小姐送情書,待要過江,卻發現“貪眠渡公船上困”。喚了幾聲,渡伯仍未醒。于是小石子投水,“水花濺得我(渡伯)滿面是,好眠被汝來吵醒”。
擺渡時,渡伯招惹她:“汝無心情唱,我無氣力搖,搖到日沉西,船在江中浮。”心急的桃花隻得在船上與悠然自得的老艄公讨價還價,論花說草,從“正月點燈紅”唱到“十二月梅花開滿枝”的對唱逗趣的故事,後來,白水州就用來比喻有些人為消磨時間而磨洋工的工作态度。
幾個人邊走邊說,莊珠興趣一來,還唱了桃花的其中一段,黃一曦也會幾句,就跟着應和起來,李梁見狀,也不知道從哪拿出一個響盞,可能一下子沒找到小紙槌,他直接用一根筷子敲打,還唱起渡伯的詞。
兩個人唱完,卻聽莊珠大笑,“難得李大師肯出嗓,大家今天是有福了,隻是沒想到李大師不止琵琶彈得好,響盞也敲得這麼好。”
李梁聽到莊珠的贊賞沒有很高興,反而一副理所當然,“響盞除逢拍位休止,也就是金木相外,其餘節奏皆與琵琶相同,有什麼敲不好的。”
“那可不一定了,雙鈴和響盞隻有醜旦戲和輕松場面才有,我以為你一向隻演小生,不會關注這些醜旦戲,沒想到你還記得渡伯的唱詞。”
高甲戲的演出劇目分為“大氣戲”,宮廷戲和武戲、“繡房戲”和“醜旦戲”三大類,醜旦戲市俗粗魯,一般的大師自持身份,哪肯演譯。
李梁不贊同莊珠的話,“對于高雅和市俗,各人有各人看法而已,有人認為柳如是的“最是西陵寒食路,桃花得氣美人中”是高雅,李白的“桃花流水沓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間”是高雅,王維的“春來遍是桃花水,不辨仙源何處尋”是高雅,仿佛因着這些詩句,桃花便如是靜谧,帶有禅意。可隻要拿閩南語來念桃花,th-hoe,便一下俗了起來。可在我看來,這出高甲醜旦戲《桃花搭渡》裡的桃花才是高雅,這俗呀,有了入世的煙火之味,帶着俏皮,也帶着生氣,才真真正正是高雅。”
黃一曦雖然不大懂這種戲的精髓,不過一方水土一方人,孕育着不同的方言和文化,别人看來大俗的東西,在當地人看來,可能大雅之至,夷州作家蕭麗紅也曾評論過這戲的女主人公,她說“桃花這個女子,原來沒有古今、新舊的,她一徑活在千年來的中國,像是祖母,又像妹妹甚至渾沌開天地,從有了天地開始,她就在那裡唱歌罵人了!好像世事怎樣,都不能奈何她。”
所以李梁看來,桃花這詞在閩南語裡再适合不過了,有恰到的香味,有恰到的稀奇與人氣,不帶利刺,是帶着俗世的豔麗與韻味,生生不息。念着這詞,仿佛穿着暖衣的春日,在鄉間的厝邊田尾看見那三兩株的桃花開,才确定春天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