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十年過去,一團大男人們,就這麼東奔西走,多少攢了點家當。哈維也由個小雛團員,成長為見怪不怪其怪必敗,遇痛不喊雁過必拔毛的資深團員,欺辱團長十級愛好者。他甚至覺得不娶妻生子也無所謂,盤個地方陪着半臉男、幾個兄弟一起養老也不賴。
但你看,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間正道是滄桑。
滄桑團壞就壞在名字上。
十年前,哈維和遠在龍門港的紀如風、何東們一起迎來了自己生命的轉折點。曆史是有浪潮的,一波波向前推動。但是在浪潮裡淹沒的、呼叫的、撕心裂肺的,曆史從不去過問。
團長這個怪物不知道嗅到了什麼味道,發神經說“兄弟們,幹完這一票,咱們就地解散。”更不知道這些沒良心的團員們,也抽動了什麼神經,竟然完全沒有質疑團長的決定。
他們參戰了。
參加的還是人類曆史上最為慘烈的戰役――雲頂山大戰。十年的時間,足以為這場戰役添加許多注腳,也足以讓後人看清楚一些與曆史、與宇宙、與人生相關的大真相。
但是當時哈維真的什麼都不懂。
他就記得團長帶着哥哥們鄭重其事地穿上了團裡最好的裝備,留給他一個鐵鏟鏟和一個救生艙。笑着對他說“你本來就是年紀最小的,去和我們撿雲頂山垃圾一點都不合适。你拿着這個鏟鏟等我給你發信号,我們挖不動了再喊你。”
哈維心裡不屑得很,心說,誰知道是不是上次對團長整蠱太嚴重,這次任務全團都去了,就不帶着他去。雖然這個小破團從來也攤不上什麼大油水的任務。
他就記得團員們一個個神清氣爽地穿戴好各色武器和裝備,再加上拼湊起來的各種顔色款式的制服,高矮胖瘦的列隊,一水的混搭風強烈地讓人不忍直視,偏偏漢子們還擺出一副了不得的樣子。
哈維心中的白眼已經翻到了後背,這哪裡是滄桑團,這分明是乞丐團啊;再歎自己真是幼小不懂事,被騙到現在已經難下賊船,無語凝咽。
他就記得飛船還沒有停靠穩當,就有一陣巨烈震動。團長把開船的罵了一頓,表情凝重地下令“伺機行事。”團員們應了個喏就散開了。安德利亞斯下船之前,沖他擠擠眼,笑着說“無聊的話可以去我櫃子裡翻翻書。”
哈維沖着他擺擺手,說“您不知道,我打小就是江湖養嘛?”
安德裡亞斯沒說什麼,背對着他比了一個ok,就跳下了船。
團長是最後一個下船的,對着哈維沒好氣地說“人家讓你多看書,你就看一看,全團最沒文化的就屬你了。”
哈維想都沒想,頂了回去“你今天話怎麼這麼多?不說話會死啊!”
瞬時,團長半邊臉更綠了。
哈維得意地哈哈直笑,一溜煙跑去安德裡亞斯房間,壓根沒管團長是怎麼下的船。
之前他都沒去過安德裡亞斯房間。據說團長對他特别照顧,安排給他單人房間,不像哈維和其他團員,都在多人間的大通鋪裡擠着。那男人的汗臭味、口臭味、腳臭味,幾臭合一,臭上加臭。偏偏這飛船的空氣循環系統,可能是人類有史以來最糟糕的一部。或者飛船出廠之前也沒這麼設計,團長為了省錢,活生活砍掉這部分預算。
總之,就是安德裡亞斯獨享單人間,他那好靜的性子和其他人也不算太合得來。好在他幹活不藏私、分戰利品時也大度。加上所有人都是背負着自己曆史入團的,彼此之間的容忍和尊重都在對世事多艱的洞察上提了一檔。滄桑團從來沒有因為這種事私下動過武。
哈維推開了房門,房間很小,私人物品很少,屈指可數。門直對着單人床,被褥疊得整整齊齊的與枕頭放在一起。床旁邊是一個桌子和一個小儲物櫃。桌子上放着一個水杯。除此以外,隻有書,大量的紙質書。
這應該是哈維有生以來,第一次同時見到這麼多書。而且大多數書的标題他都看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