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林的心目中,不是讨厭夏三爛這個人,是讨厭他的為人。說良心話,夏雪的弟弟,也就是他某種意義上的小舅子了,他怎麼能讨厭呢。
但這不是原因,原因是夏三爛太讨厭了,不是小舅子讨厭。
據夏雪說,之前她在讀書時,也曾經被當時還在小學的夏三爛敲詐過。夏雪的表達是這樣的“每一次要錢,都是披着借錢的外衣進行的。他的口氣往往是這樣的姐,給我轉三十塊錢吧,沒錢吃飯了。”
“要轉錢也行,我給你轉三十,總夠你個小學生吃兩頓的吧?”夏雪續道,“可是不,他一瓶水就要十塊,剩下的錢再給同學買上一瓶,也就隻剩下十塊錢了,結果那一頓就又是吃的半饑不飽的!”
“哦,這樣的人呀。”許林也是無語了。這樣的事情,也就是說說的工夫,夏三爛還暈倒在地,不可能不去管的。
兩個人走到了近前,夏雪掐了掐弟弟的人中,道“可能是昨晚玩手遊玩得太厲害了,頭暈乏力,擡不起頭了。”
“使勁掐,掐到腫為止。”許林對于這樣的人,是連看也懶得看一眼的。他知道,這種人,你若是給他點陽光,他也就燦爛起來了。
當務之急,是把他弄醒。弄醒之後,再去進行别的事情不遲。夏雪使勁地掐了下去,很快地她才染紅的指甲,就陷入了夏三爛的人中處了,後者還是沒有醒過來。
“怎麼辦?”夏雪有些個氣喘籲籲了。畢竟是親弟弟,她還是不忍心下手的。現在,她有些個後悔了,就對着許林道,“要不,你來。你懂些個穴位和針灸,我知道的。”
“我不用掐,他就自然醒了。”許林用眼神告訴夏雪,“現在,我先來運一下功。這功運過之後,我手到病除。”
許林的後半句話,是說出來的。他一講出來,人也就蹲了下來。沒想到的是,他剛一半蹲下去,夏三爛立即就彈跳起來了,跟被踩了尾巴似的躍起了老高。
“你,你們這是在幹什麼呀?”這是夏三爛的原話。許林聽了,不禁好笑,夏雪索性将他往地上一丢,也就不再去說什麼了。
“姐,姐姐……”夏三爛在後面大聲地叫喊着。夏雪懶得回頭看他一眼,他見這招不管用,就改口了,“姐,姐夫,姐夫,你快來救救我,救救我呀!”
二人不說話,也不回頭,就那麼兀自地向前走去。身後,夏三爛的呼救聲,漸漸地停歇了。
就在二人拐彎向後時,就又聽到撲通一聲,好像什麼東西掉進水裡的聲音。夏雪立即就反應過來了“不好,我那個傻瓜弟弟,怕是掉進茅坑了!”
“啊呀呀。”許林也不禁掩鼻而叫了。這樣的事情,他還真的是破天荒頭一回碰到,不理他他就跳糞坑的人!
果不其然,夏雪剛一離開,就有股巨大的臭味尾随而來。夏雪的父母此時也走了出來。
一看情況,夏父就開始破口大罵了“你個龜兒子,學什麼不行,偏偏非要學遊戲!今天你掉進了茅坑裡,明天你是不是還要掉進水壩裡了?我今天,看來也不能不管你了!”
夏父說着,就去屋子裡抽出枝獵槍來“龜兒子,你讓勞資丢臉,勞資也不會讓你活下去了!”
說着話,他對着茅坑的表面就放了一槍。糞坑不大,已經濺出不少的糞水來。許林一看,也不能走過去了。
夏雪也停了下來。夏三爛這幾年了,天天都在啃老。今天一看,也就是實在沒有辦法了。
他隻得滿身臭氣地跳了出來。夏父一指村口的那條小溪“去,去水裡給我弄幹淨出來。不然,勞資今天非要廢掉你的第三條胳膊不可!”
夏三爛從糞坑裡爬出來,拍拍屁股,灰溜溜地向着小溪奔去了。他的身後,蓦然現出四五條狼狗來,對着他狺狺狂吠着也尾随了過去。
“這種逆子,你說說,你怎麼不去死呢。”夏母也從屋子裡走了出來,對着兒子的背影罵。
“我要走了。”許林靜靜地說,“這種地方,我是待不下去了。”
“怎麼說,也要留個天嘛。”夏雪的眼神裡面,已經透露出巨大的驚恐的悔恨來,“這種人,我也是沒有辦法的呀。他,他,早就讓我們傷心透頂了。”
“沒關系,我不走,我就南江市等着你。”許林道。他知道,那邊還有個美女張經理的溫柔鄉在等着他。
再不濟,還有東江鎮子上的美貌嫂子。雖說嫂子的那個老公也回來了,但他想去見嫂子時,應該也不會有太大的障礙。
許林說到了這裡,也就真的準備動身了。夏父夏母,全部過來挽留,自然也是沒有效果的。
夏父當然知道許林不是夏雪老公的事情,不過他更希望許林就是夏雪的老公了“我說年輕人,你來到了我們夏家村,再怎麼也要住上兩三天。再怎麼不濟,也是吃頓飯再走吧。”
“飯可以吃。”許林掩了掩鼻子,才算躲避開村口吹來的陣陣臭氣,“不過要到鎮子上去吃,而且是我請客。不然,這種地方,我是無論如何也待不下去的。”
這樣的話,當然也隻是說說而已。許林還是走開了,他并不是非要到南江市不可。夏父開口道“去東江鎮子上是可以的。不過,要我說,在那邊吃飯,也還是不好……”
“不然的話,我就先回南江市好了。”許林道,“我在那裡先待個三兩天,後續有情況的話再說。”
“唔,好吧。”夏雪開口了。今天的事情,她也的确是難為情。這也不能怪她,怪就怪父母對于弟弟的寵溺實在是太過了。
許林實在是承受不住了。這漫天而來的臭氣,的确超出了他的承受範圍。他站起身來,已經開步走開了。
在夏三爛随後趕來的步伐中,許林消失在了夏家外面的稻田深處。那裡有條長長的路,通往山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