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點點過去，天色越來越暗，從下午到現在，六七個小時倏爾飛過。

　　季念念已經哭累了，神情疲軟地靠在衛顔身邊。

　　衛顔一直在安撫她，季念念的目光呆滞，處于半催眠的狀态，一眨不眨地看着吳欣妮手裡的挂表。

　　她們在屋裡，屋外的單向玻璃窗前，戰北溟和冷夜霆也一動不動，沉默望着她們。

　　最終，季念念在衛顔的懷裡漸漸睡着了。

　　吳欣妮注視了季念念很久，對衛顔悄聲道：“其他人格一直沒出來，這是她‘回來’最久的一次。季醫生，看來你的方法一直有用。”

　　衛顔淡淡地“嗯”了聲。

　　吳欣妮看了看她：“季醫生，您是不是累了？”

　　衛顔的确累了，除了早飯外，她今天什麼都沒吃，現在天色已經很黑了，她所有的精力都耗在了季念念身上。

　　不過轉眼又想，她至少是一個健康者的身體，相比之下，現在精神和身體完全潰敗的人，是季念念。

　　衛顔試圖爬起，吳欣妮見狀，忙伸手扶她。

　　但是在衛顔就要松開季念念的時候，季念念動了下，嘴裡開始說夢話。

　　衛顔和吳欣妮幾乎同時身子一僵，不敢再亂動。

　　她的聲音很低，衛顔和吳欣妮聽不太清。

　　二人将身體稍微緩下面一點。

　　忽然，季念念擡手抓住了吳欣妮的頭發。

　　她的力氣不大，但是因為角度的關系，吳欣妮被拉扯得非常難受。

　　衛顔伸手掰開季念念的手指，吳欣妮得到自由，忙爬起來。

　　季念念咬着牙道：“不，别想，休想。”

　　“該死的，是你。”

　　“你殺了戰北溟，你殺了我最愛的人，戰北溟沒了，這個世界上，沒有戰北溟了……”

　　“你怎麼敢，怎麼忍心。”

　　“你殺得不是他，是我！！”

　　“你也殺了你自己。”

　　她低低念了很久，衛顔和吳欣妮一動不動，安靜聽着。

　　頓了頓，吳欣妮拿出手機，将手機屏幕的光調到最低，打了一串文字後出示給衛顔看。

　　衛顔側頭看去，上面寫着一句話：“到目前為止，其他人都沒有出現，一直隻有季念念。”

　　衛顔的右手托着季念念的頭，想了想，她伸出左手直接在吳欣妮的手機上打字：“她現在壓制住了其他人格。”

　　吳欣妮點頭，打字：“但她隻能壓制，憑她一己之力，很難完全辦到消滅其他人格，她可能需要藥物的幫助。”

　　消滅兩個字，讓衛顔的眉心輕輕皺起。

　　是啊，要想得到一個完整的季念念，不再被其他人格所占據，隻能靠季念念自己去消滅她們。

　　從小被戰北溟保護起來的姑娘，如今，卻要她當一個劊子手去拿起武器，對付和她朝夕相處了半年的“自己”。

　　這……無疑是殘忍的。

　　但是，她必須要這樣做，那些人格即便都如4号那般溫和，也不能讓她們存在于世。

　　季念念，必須隻是完整的一個季念念。

　　碎碎念了很久，季念念終于再度入夢。

　　但看得出，夢裡的她一點都不踏實。

　　她的臉色蒼白無皿，不時會忽然抖動一下，手也會亂揮，像是要在空中去抓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