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寺院到衙門的這段路,趙錦兒是既緊張又興奮。
一年前的她,還在叔叔家,吃不飽穿不暖,日日挨嬸子的打罵。
現在,她竟然要去面聖,還是以醫女的身份!
爹爹要是地下有知,墳頭都要冒青煙了吧?
秦慕修卻在想着别的事。
前世,從旁人口中得知,他和晉武帝十分肖像,晉文帝若是見到他的容貌,會不會聯想起什麼?
不過,以他前世與晉文帝交鋒數次的經驗:
晉文帝和安樂侯不一樣,安樂侯明明白白知道他姐姐是懷着先帝的骨皿逃出宮中的,但晉文帝卻不然,在他心裡,晉武帝的所有骨皿都已經鏟除殆盡,一個與晉武帝肖像的草民,那也不過是巧合而已。
秦慕修沒有猜錯,晉文帝第一眼見到他的時候,果然愣了半晌神。
待蒲蘭彬報出他的身份和出身,晉文帝就将心裡那點疑惑抛之腦後了。
行跪拜大禮之後,晉文帝溫和地問道,“你就是趙錦兒?”
趙錦兒連忙又跪下去,“回皇上......”
晉文帝笑道,“地上冷,站着說話。又不是在宮中,更何況朕是在微服私訪,不必多禮。”
趙錦兒便爬起身來,恭恭敬敬道,“民女便是趙錦兒。”
“聽聞你的藥方治好了很多病人,朕決定嘉獎你。”
趙錦兒激動不已,把打了一路的腹稿拿出來,“民女既有藥方,自要救人,實在不是什麼值得嘉獎的事,能得聖上賞識與肯定,已是天大的榮耀,至于其他,着實不用。”
蒲蘭彬連忙道,“皇上的嘉獎,便是對你的賞識與肯定,豈有推辭之禮!”
趙錦兒沒想到自己打了一路草稿的話,竟然不得體,吓得小臉發白,“民女不會說話,還請皇上恕罪!”
晉文帝見她一團稚氣,淳樸可愛,委實喜愛,笑斥道,“蒲蘭彬!你小點聲!别吓着丫頭了!”
丫、丫頭?
蒲蘭彬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堂堂聖上,竟然這麼親親熱熱.地喊趙錦兒丫頭。
“丫頭,你别聽你郡守胡說八道,把朕說得跟個什麼似的,你為東秦立了大功,朕賞識肯定你,也想賞賜你,不矛盾。”
趙錦兒也覺晉文帝一點也沒有皇上的架子,如此溫和平易,爹爹活着時便是這麼跟她說話的。
想到爹爹,眼眶不由就有些酸澀,“那民女就多謝皇上了。”
“怎麼還哭鼻子了?”晉文帝問道。
“沒、沒什麼,就是想到我爹了。”
“啊?”
“皇上說話的語氣,跟我爹爹在世時一模一樣......”
蒲蘭彬在旁吓得一愣一愣,這丫頭瘋了,竟然說皇上像她爹,還是死鬼爹!不要命了!
讓他沒想到的是,晉文帝不止一點兒也沒生氣,反而安慰道,“能把你教導得這樣好,你爹爹一定也是很好的人。你有什麼想要的嗎?告訴朕,朕隻要有,就賞給你。”
趙錦兒想了半天,還真沒想到有什麼想要的。
如今的生活,她滿足得不能更滿足,什麼都不缺。
“民女、民女,真沒有什麼想要的東西。”
晉文帝對這個白白淨淨、溫溫柔柔的小丫頭是越發喜愛了,“朕的話已經放出來了,君無戲言,你不要,朕不能就真不給了。你既想不到什麼,那朕就自己做主了。”
說着,揮揮手,身後侍從捧出一個蓋着明黃絨布的檀木盒子,“趙娘子,領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