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看到包春竹時,衆人才知道,他們意識到的,不過是冰山一角罷了。
包春竹整個人瘦得主隻剩一把柴,原本烏黑濃密的頭發,此刻像一把枯草,蓬在腦門上,越發襯得他臉頰瘦削。
原本一個意氣風發、活潑開朗的帥小夥兒,現在看着跟卧床十來年不起的趙正,都沒啥區别。
趙正這些日子能下地,幹點兒力所能及的活兒了,精氣神都比包春竹好十倍。
他眼窩深陷,有氣無力,臉色蒼白中又透着蠟黃,唇瓣幹裂而失皿色,兩截手腕子,跟燒鍋的幹柴差不多。
怪不得不願意見張芳芳。
哪個有皿性的年輕人,願意讓心愛的未婚妻,看到自己這副鬼樣?
“春竹哥。”
秦慕修冷清清喊了一聲。
包春竹見着這麼一群漂亮俊秀的同齡人來看望他,想到自己再也不能像他們一般,意氣風發、活蹦亂跳,本來心生煩躁,聽到秦慕修這麼一聲,不知怎的,那燥亂就被拂去大半。
“怎麼都來了。”包春竹有氣無力道。
秦慕修還是冷靜不已,仿佛在說着旁人的事兒一般,“錦兒會點醫術,讓她來給春竹哥瞧瞧。”
包春竹臉色驟變,搖頭道,“不用、不用!”
趙錦兒沒想到他竟然這麼抗拒,尴尬的笑道,“就是檢查一下傷勢,不會痛的。”
“我不怕痛!”包春竹像頭困獸嘶吼道。
衆人都被他這一聲兒吓到了。
老包頭也被兒子吓到了,“兒子,你這是怎麼了呀!”
秦鵬上前抱住他的頭,像哄小孩子一般,“春竹,别這樣,他們都是來看你的,沒有惡意。”
包春竹這才漸漸安靜,垂着頭對趙錦兒道,“對不起,弟妹,我控制不住自己。”
趙錦兒連忙擺擺小手,“沒事兒,沒事兒,我能理解的。春竹哥,你要是心裡不痛快,千萬别忍着,發洩出來。我爹說,身上有病有傷都是小事兒,最怕的是憋出心病。”
包春竹苦笑,“我跟誰發洩呢?我這腿,又不是你們給我害的,我又沒本事回戰場找砍我的人報仇。都是命,要怪隻能怪命不好。”
趙錦兒就不知道怎麼繼續安慰了。
秦慕修道,“跟命認輸了的人,才會覺得命不好。能把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裡的人,都會說我命由我不由天。”
包春竹擡頭,看了秦慕修一眼,若有所思。
秦慕修又道,“錦兒她叔,癱在床上十多年了,以為這輩子也就這樣了,誰能想到,他現在竟然能下地了?”
包春竹痛苦的看了一眼自己空蕩蕩的褲管,“那他的腿起碼還在,我的腿已經沒了,還有什麼機會下地?”
趙錦兒認真道,“我爹從前也看過一個病人,天生少一條腿就算了,還渾身沒力氣,後來自己每天鍛煉,練了足足兩三年,最後能杵着拐棍行走,在鎮上擺了個小攤子,還娶上媳婦了呢,生了倆大胖小子。”
包春竹的臉色又是一陣驟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