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詩詩還不忘罵:“人家都說,老人活得太久,就要搶晚輩的運,我看這話是一點不假!外公叫你克死了,三舅叫你克死了,我爹也叫你克死了!你等着吧,老天爺是公平的,不會放過大舅家的!”
她這話,純粹是為了洩憤。
可秦老太卻聽到心裡去了。
夜半,全家人都睡了,秦老太悄摸摸起身,走到院外,對着秦老頭的墳頭方向,點了一根白蠟燭和三炷香。
舉香拜了三拜,老淚縱橫道:
“老頭子,我對不起你啊!”
“三個孩子,除了老大像點樣子,老三年輕輕奔你去了,老.二如今過成這個狗樣子,還心術不正,我看她遲早還要幹更丢人現眼的事兒,你給我說說,我到底該怎麼做?”
一陣陰風刮過,蠟燭和香都晃了晃。
“老頭子,是你嗎?”
又是一陣陰風,燭火晃得更狠了。
秦老太也不怕,隻道,“你也覺得詩詩說得對,我也該下去找你了?”
“你給我點指示,要是覺得我該死,就再來一陣風,你要覺得我不該死,就走吧。”
這句話說完,卻是半天都紋風不動。
秦老太頗為激動,“你覺得我還能活着?我倒也不是多怕死,隻是還想看看阿修和他媳婦的孩子,再看着珍珠和裴小子成親,這輩子,就沒什麼遺憾了。”
話音剛落,卻是一陣狂風吹過來。
蠟燭瞬間被吹滅。
香火也搖搖欲墜。
秦老太整個人都僵住,像個霜打的蔫茄子。
半晌,才顫巍巍地收拾起蠟燭,喃喃道,“我知道你意思了,你想我下去陪你。也好,也好,兒孫自有兒孫福,我老這麼活着,對他們也沒啥幫助,平添一張嘴嚼吃。”
第二天一早,秦老太就容光煥發地起來了。
給一家人做了一桌子豐盛的早飯,還專門烙了一大籃子大家都愛吃的白烙餅。
燒好熱水,親自給多多和妙妙洗了臉,抱着親了又親。
王鳳英沖秦大平翻個白眼,低聲抱怨道,“我說你娘沒事吧?她就是想貼她閨女!耳環子手镯子都給出去了,也是夠大方的!當初置辦的時候,還忽悠我呢,說什麼死又帶不走,将來還不是給我。呵呵呵,我是摸都沒摸着。兒媳婦怎麼能跟親閨女比呢!”
秦大平最怕聽她叨叨,“你就不能少說兩句?”
“不能!我不服氣!我為這個家當牛做馬的,啥也沒有,憑什麼秦二雲嫁出去這麼多年,還能回來搜刮娘家?就憑她臉皮厚?”
兩人聲音不大不小地吵着架,要擱往常,秦老太肯定要制止的。
今兒卻是一反常态,什麼都沒說,一臉笑盈盈地拉住了王鳳英。
“鳳英呐,你這些年,為這個家做的,我都看在眼裡,你爹地下有靈,也看在眼裡呢!你呢,是個有後福的,将來,孩子們肯定會孝順你的!”
往日都是挨訓,難得被老婆婆這麼和言善語地誇,王鳳英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娘,我不嘀咕了還不行嗎?您還是好好說話吧。”
秦老太笑笑,沒再說甚,隻囑咐道,“錦丫和阿修都喜歡吃白烙餅,你等會兒送點過去。”
“您自己不能送嗎?我等會還要下地呢!”
“我呀,我就不去了,我要去鎮上逛逛。”
說完,回屋換了一身幹淨的新衣,拎着個籃子,就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