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詩詩眼珠子轉了轉,知道秦慕修與秦家其他人不一樣,是個油鹽不進的。
若把他惹毛了,他真能把她們娘倆拉去衙門。
京城的衙門,跟泉州的衙門可不一樣。
泉州一見着你們是一家人,多是和稀泥,最後不了了之。
但京城的官員,大多鐵面無私,她們自己明明把孩子賣了,又要往回抱,少不得一頓闆子伺候。
她都這樣兒了,哪裡還挨得起闆子!
于是她決定使“纏字訣”。
當場就哭起來,“我為什麼賣孩子,還不是走投無路了嗎?”
“你們把我在泉州的退路絕了,我們娘倆實在沒辦法,帶着兩個孩子一路讨飯到京城謀生。我一個婦道人家,又不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我能做出什麼大事業?叫人連哄帶騙輪落風塵,若不是為着兩個孩子,我都想一頭撞死!”
“現在我不幸得了這個病,想也沒幾天好活了,孩子們繼續跟着我隻會餓死,我賣他們,是為了把他們送到好人家去享福啊!”
章詩詩悲從中來,一面說,一面哭。
隻可惜,她的話,七成都是假的。
她的淚,八成都是為自己得了這個治不好的病流的,才不是為了孩子們呢。
可路人們不知緣由,更不知章詩詩為人,這不就有人被她糊弄住了嗎。
“喲,聽着這位娘子的話,倒像是有故事的人。不知是遭受了什麼變故,才淪落到今天這一步的。”
“倒也是,泉州到京城上千裡路呢,能帶着兩個孩子一路讨飯過來,定是很愛孩子們的,奈何時運不濟,得了這病。母子連心,沒了孩子,隻怕這位母親的命也要沒了。這位小公子,就把孩子還給她吧!”
饒是秦慕修城府深沉滿腹謀算,跟女人吵架這種事兒,卻委實不在行。
總不能從她在邱家勾引主家開始,一路說到她想訛老秦家吧?
路人有心思聽,他還沒工夫說呢。
不由和趙錦兒一樣,想念起老家的大娘來了。
大娘要是在,鞋底闆就甩過去了,哪用得着打這種口舌官司。
秦二雲見女兒占了上風,頓時來了底氣,幫腔道:
“各位爺叔嬸嫂啊!你們是不知道啊!眼前這位,是我嫡嫡親的外甥啊!我們一家落難,不指望他們幫補一把,可也不能這麼落井下石啊!無奈賣了兩個孩子,是我們不對,但他們眼睜睜看着我們急得賣了孩子,也不肯幫一丁點忙,最令人氣憤的是,竟還從人販子手裡把孩子買回去來埋汰我們,太叫人心寒了!”
路人已經換了一波,先前那一波罵母女倆不要臉的正義大媽們都走了,新來的這一波不明就裡,就起哄讓秦慕修還孩子。
“确實不應該,親戚間不就是該互相幫忙嗎?哪有這樣的親戚!”
“孩子趕緊還給人家吧,買孩子的錢,就當這位大姐借你們的,将來還你們就是!”
上京紀法嚴明,時不時就有官兵巡邏,還真鮮有人這樣當街撕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