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0章 病根
容毓沉默下來。
“而且最好能施針調理。”楚南衣再補充一句,“不管是施針還是服藥,都無法避免身上會有藥味,就算主上每次服藥或者施針都避開陛下,時日一長,身上的藥味也無法瞞過。”
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坦白相告。
容毓沒說話,放松了身體斜倚在窗前矮榻上,單手支額,似是在沉吟。
“主上不用想太多。”楚南衣站起身,口吻是屬于大夫的公事公辦,“此事沒别的選擇,要麼告知陛下,主上以後每日服藥兼施針調理,臣不敢說讓主上長命百歲,但安然活到老還是沒問題的;要麼就是主上繼續瞞着陛下,臣可以偷偷摸摸進宮給主上調理,以後陛下追究起來,請主上不要把臣拖下水。”
頓了頓,“當然,若主上想要繼續隐瞞下去,沒打算施針服藥,臣肯定也不敢違抗主上的意思,但臣隻能告訴主上,這天下不如主上的人很多,但想要進宮服侍陛下的男子一定不少――”
“楚南衣。”容毓平靜地看他一眼,目光幽冷,“你膽子肥了?”
楚南衣跪下來:“臣膽子不肥,隻是大夫的職責不敢忘。”
容毓神色冷峻,不發一語。
“臣知罪。”楚南衣垂眸,顯然清楚容毓的逆鱗是什麼,“臣不該拿陛下說事。”
容毓眼下根本沒功夫理會他的無禮,聲音幽冷:“下次再犯,本王拔了你的舌頭。”楚南衣低眉:“是。”
“先退下吧。”容毓閉上眼,“讓本王好好想想。”
“是。”楚南衣恭敬應下,随即提醒,“主上别想太久,這兩天天氣可能不太好,綿綿麻麻的刺疼臣雖沒受過,也知道磨起人來很難受。”
容毓眉心微皺:“出去。”
“是。”楚南衣語氣溫順恭敬,“臣告退。”
起身離開,房門被打開又合上,很快禦書房裡隻剩下容毓一人,他阖眼靠在榻上,眉心微鎖,想着該怎麼告訴曦兒這件事。
不過他并沒有想太久,因為很快到了用膳時間,容毓牽挂着南曦眼下懷了孕的身體,在禦書房待了沒多久就起身離開。
外面天色比之前更陰沉了一些,天邊烏雲輕湧,沉悶而壓抑,随時要下雨的樣子。
待容毓到了大正宮,長公主已經離開,清靈上前,恭敬地行禮之後,主動禀報道:“陛下龍體無恙,母子均安,請攝政王放心。”
容毓嗯了一聲,擡手輕揮:“全都退下。”
清靈福身,銀月、銀霜行禮之後,很快領着宮人們魚貫而出。
“曦兒。”容毓攬着南曦的腰走向内殿,“餓嗎?要不要讓她們傳膳?”
“你都把她們趕出去了,再叫回來?”南曦失笑,擡手輕撫他眉心,“怎麼了?有事要跟我說?”
容毓定定看着她:“怎麼會這麼問?”
“我了解你就跟你了解我一樣,一點細微的神色變化我都能看得出來。”南曦聲音淡淡,“你在旁人面前高深莫測,難不成在我面前也以為自己深不可測?”
容毓沒說話。
“你要是想瞞我,也沒什麼。”南曦坐在榻上,挑着眼看他,“隻要考慮好自己能不能承擔起瞞我的後果就成。”
容毓抿唇:“曦兒也威脅我。”
也?
“怎麼?還有其他人敢威脅你?”南曦皺眉沉吟,“楚南衣?”
容毓沉默不語。
“他膽子肥了。”南曦平靜地開口,“要不要把他跟清靈的婚事拆散掉作為懲罰?”
容毓依舊默默。
“不過我雖沒聽到他是怎麼威脅你的,卻也能想象得到。”南曦伸手輕撫他的臉頰,“想來他也是被你氣到了,否則作為屬下,他絕沒有威脅主上的膽子。”
容毓突然間變成了啞巴似的,就這麼安靜地聽着南曦一句句說,完全沒有要回話的意思。
南曦斜倚着榻上看他:“心虛了?”
容毓抿唇,緩緩搖頭。
“行了。”南曦歎了口氣,眉心微蹙,“到底什麼症狀?”
容毓道:“其實不是什麼大問題……”
“好好說話。”
容毓語氣平靜:“這兩天隐隐感覺有些不适,尤其陰雨天比較明顯。”
南曦眉心鎖緊:“具體什麼樣的症狀?”
“說不上來。”容毓搖頭,“經脈四肢有酸疼和刺痛之感。不太明顯,隻是偶爾發作,大多出現在陰雨天。”
“很久了?”南曦蹙眉,“之前為什麼不召太醫看看?”
容毓溫聲安撫:“本不是什麼大問題,不用擔心。”
“聽你極力想輕描淡寫的語氣,問題應該也不小。”南曦打斷了他的話,“楚南衣怎麼說?”
容毓默了片刻:“需要服藥調理,偶爾可能也需要施針。”
施針?
南曦思及他今日在禦花園的反應,淡淡說道:“如果不是症狀嚴重,你是不是從未打算與我說?”
容毓垂眸:“不想讓你擔心。”
“那為什麼現在又要說了?”南曦挑眉,“你可以一直瞞下去的。”
容毓不說話了,不知是心虛還是服軟。
“疼痛對你來說不算什麼,所以你永遠不放在心上,可身體出現疼痛總歸是有原因的,不可能好端端的就疼。”南曦皺眉,“能讓你這樣的人說一聲疼,這情況我又怎麼能不擔心?”
容毓拉着她的手,在她掌心摩挲:“是我不好。”
“服藥和施針能徹底治好嗎?”
容毓沉默片刻,緩緩搖頭:“這是多年遺留下來的病根,想要徹底治愈應該不太可能,但――”
“不必但是,我要見楚南衣。”
“曦兒。”容毓軟聲開口,“你先保證不生氣,我才讓他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