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比剛才清亮多了，好像思緒也清明了似的。

　　魏叔趕緊上前，問道：“少爺你怎麼樣了。”

　　蕭駿看向魏叔：“是你騙小玖過來的。”

　　魏叔抿了下嘴唇，“少爺啊，主要是你太被動了，我替你着急……其實對女人很簡單的……”

　　“你還給我吃了那種藥？”

　　“少爺，我……”

　　“出去。”

　　“少爺……”

　　“我讓你出去。”蕭駿把目光轉移開，不再看他。

　　魏叔當然能感覺到，阿駿少爺生氣了。

　　他暗歎了一口氣，看了眼若木：“若木，你好好照顧少爺，一會兒我讓人送藥過來。”

　　若木認真點頭，像是得到軍令似的。

　　魏叔離開後，蕭駿閉上眼睛，若木則繼續幫他刮痧。

　　“你喜歡那個姐姐嗎？”若木突然問道。

　　他雙唇緊閉，雙目也緊閉，并不回答。

　　若木又說：“你怎麼跟魏叔也生氣啦？我感覺你不是個愛生氣的人。”

　　蕭駿依然沒有回答，他愛不愛生氣，不知道，但他絕對不愛說話，尤其是對不熟悉的人。

　　他讓這個女傭人留在房間裡，也不是聽她八卦的。

　　當若木第三次開口，蕭駿決定把她也轟出去，卻聽到她說：“下回你去地裡割草吧。”

　　“什麼？”

　　“我心裡憋屈的時候，就去割草，我爹要把我賣給村口劉老頭的時候，我割了三籮筐的草，割了一宿。”

　　蕭駿睜開眼睛，直直地看向她。

　　她慌了，連忙說道：“我是覺得葡萄架子毀了怪可惜的，我沒别的意思，那是你的葡萄，你想怎麼霍霍都行。”

　　蕭駿盯着她看了一陣，直到她睫毛撲簌撲簌地眨個不停，心慌到不行，他問道：“你知道，我為什麼同意魏叔雇你？”

　　她擡起幹淨的眸子：“因為我力氣大，能吃苦。”

　　他輕笑。

　　若木也笑了下。

　　“你笑什麼？”蕭駿問。

　　若木茫然，趕緊收斂笑容，緊張地說：“你沒笑過，挺稀罕的。”

　　“我同意魏叔雇你，是因為魏叔說你安靜，話少。”

　　若木咬了下唇，低着頭去，連一句對不起也沒敢再多講，繼續一下一下地給他刮痧。

　　房間裡隻剩下刮痧闆沾了水，在皮膚上摩擦發出細微沙沙聲。

　　蕭駿心頭的燥火漸漸平息，再看向床邊的女孩時，也沒有那麼反感了。

　　其實本來對這女孩是無感的，隻是她剛才話太多，蕭駿就有點煩躁。

　　這會兒她安靜了，蕭駿反而有點想說話了。

　　“你叫若木？”

　　“對。我妹妹叫尋木，我弟弟叫建木。”

　　蕭駿輕輕一哂，“誰給你們取的名？”

　　“村支書家裡有本書，誰家生了小孩都讓他取名，他就從那本書上找名字。”

　　“嗯……你要是想看，我書架上也有一本。”

　　“不用不用，我一看書就頭疼。”她樸實地笑着。

　　蕭駿平靜地看着天花闆，若木是《山海經》裡的神樹，尋木和建木也是，不過她好像并不知道。

　　但這名字也挺配她，像木頭一樣。

　　“我的衣服，是你脫的嗎？”

　　“對，我什麼都沒看到！”她說這話時，臉卻紅透了。

　　蕭駿當然知道自己剛才是什麼窘态，魏叔給他的那個藥……

　　他深吸了口氣，說道：“你知道魏叔為什麼雇你嗎？”

　　她眨了眨眼睛，似乎沒明白，為什麼同樣的問題問兩遍。

　　但這并不是一樣的問題。

　　蕭駿雇傭她的原因，和魏叔雇傭她的目的，是完全不同的，他非常清楚這一點。

　　“不是因為你力氣大，能吃苦。”

　　“那為什麼？”

　　“因為你幹淨，漂亮，他想讓你跟我睡覺。”

　　“……”

　　刮痧闆停在他手臂上，她的指尖縮了回去，捏成拳頭，放在了膝蓋上。

　　“我相信你不是那種人。”她說。

　　“我的确不是，但今天這情況你也看到了，我一念之差，你就失身了，你繼續留在我身邊，魏叔估計還得想辦法通過你來轉移我對小玖的注意力。”

　　“那怎麼辦？”

　　“我給你一筆錢，就算是違約金，明天你就走。”

　　她眼圈一下子紅了，搖搖頭：“我不走。”

　　“但我不想看見你了。”這女孩看到了他太多不想給人看的一面，這讓他面對這姑娘的時候，感覺很别扭。

　　“我保證不出現在你面前，求求你，别趕我走！”

　　蕭駿看着她，很不理解，“我不是說了，會給你一筆錢嗎？”

　　“錢會被我爹媽拿走的，我最後還是得嫁給劉老頭！”

　　蕭駿有點頭疼了，若木所生活的世界和他完全不搭邊，她面臨的那些麻煩，他也完全不理解，但他想象了一下這女孩被爹媽賣給老男人的情形……

　　蕭駿抿下唇，算了，回頭再說吧。

　　自己的事情還扯不清楚，他懶得操心别人。

　　“以後别讓我見到你。”

　　若木點頭：“沒問題，我躲着你做家務，端茶倒水的活，就讓别的姐姐做。”

　　“行了，你出去吧。”

　　“哦好。”

　　女孩幫他掖了掖被子，又說道：“那一會兒我讓誰給你拿藥進來？”

　　蕭駿歎了口氣，“你，你給我拿進來就行。”

　　“好。”她表情鄭重地離開了房間。

　　屋子裡重新恢複了安靜。

　　蕭駿躺在床上，看着天花闆，小玖已經回去了吧？

　　想到這個問題，他立即搖了搖頭。

　　在葡萄園裡發洩了一通之後，就像經曆了一次大爆炸，炸毀了他想象中和小玖的未來生活。

　　此時他内心一片廢墟，腦袋卻已經清醒了很多。

　　小玖可能永遠不會愛上他，他也許應該試着去接受這個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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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葡萄園外的公路上，蘇玖瑤走走停停，越走越慢。

　　她幾次蹲在地上休息，抱着膝蓋讓自己更暖和一點，但沒有用，停下來更冷。

　　至于她現在行走的方向，已經是朝着莊園方向走去了。

　　剛才那陣腹部絞痛，讓她有點害怕，雖然已經弄清楚了原因，那是胃痛，不是腹中的寶寶出問題。

　　但如果凍上這一晚上，再走一晚上，孩子是不是依然安然無恙，那就不好說了。

　　所以她心裡一萬個不想回去，也得回。

　　好漢不吃眼前虧，為了孩子，也得放下她的倔強。

　　但縱然是往回走，她也不确定自己體力能不能支撐得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