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華轉過身來，換為平躺的姿勢。

　　這樣說話，不用很大聲，霍雲騰也能聽清楚。

　　不然兩人大晚上不睡覺，一個勁兒聊天，肯定會影響到對面廂房裡的大哥大姐休息。

　　而在韶華講述自己過去經曆的時候，也依然枕着霍雲騰的手臂。

　　他另一隻手也很自然地随着她轉過來，繼續放在她小腹上方，幫她暖着。

　　也許是舊愛的回憶太苦，沖淡了眼下的這份暧昧，韶華并沒有覺得兩人這樣抱着有多奇怪，而霍雲騰好像也沒什麼意見。

　　韶華對他說，她曾喜歡的那位，叫曾凡。

　　曾凡和韶華的表哥顧寒夜是大學同學，後來留校教書，年紀輕輕，就成了教授。

　　不過，韶華認識曾凡的時候，并不知道這層關系，她被一窩在電腦主機箱裡過了個冬的小強吓得跑出微機教室，一頭撞進曾凡懷裡。

　　小強們像是在她身上安了定位，竟然從後門追了出來。

　　韶華直接像猴子似的，挂在了曾凡的身上。

　　曾凡說：“韶華同學，你冷靜一點。”

　　韶華聽了就是一愣，“老師你怎麼認識我。”

　　“你表哥是我同學。”

　　韶華被蟑螂吓慘了，一聽是自己人，更放心了，“那你快跑啊，蟑螂追來了！”

　　曾凡并沒有動，“你再抱着我，我明天可能就會被校長叫到辦公室去，你是誰的表妹，也不能改變我被處分的可能。”

　　然後他扯開了韶華的手。

　　一隻蟑螂從她腳背上爬過去，她忘了害怕，卻癡癡望着已經進了教室的曾凡。

　　這就是他們的初相逢。

　　就像所有的愛情一樣，相遇那天的一切，仿佛在冥冥之中就預示了結局。

　　當時存在他們之間的障礙，也成了他們分手的理由。

　　曾凡當時在評職稱，如果和學生鬧了绯聞，就會影響他的職業生涯。

　　畢竟師生戀這種事，是很受争議的，某些情況下，更是為人不齒的。

　　曾凡不想自己的教職生涯中留下任何污點。

　　所以，盡管他也喜歡韶華，但兩人都把這份喜歡都藏在心裡。

　　他說，等你畢業了，我娶你。

　　韶華天天都盼着大學畢業的那一天。

　　不過，大學期間，她也經常去找曾凡，打着各種旗号，去他實驗室裡閑逛。

　　大家都以為她喜歡一位讀研究生的學長，是為了那學長才天天往實驗室裡跑，韶華也不否認，但她其實是為了看曾凡。

　　她也很喜歡曾凡吃她和那位學長的醋。

　　地下戀愛太無聊了，這些暗流就是調劑。

　　她喜歡激怒曾凡，喜歡看他為了她抓狂，也隐隐期待着，他能為了她，辭去學校的工作。

　　韶華說到這的時候，也許是說到了太多細節，一直沉默的霍雲騰點評一句：“看來你很會折磨人。”

　　她笑笑：“現在想想，挺幼稚的，明明很喜歡，卻要拼命去刺痛對方的心。”

　　“然後呢？他想過辭職麼？為了你。”

　　韶華苦澀一笑：“沒有，可能是我魅力不夠大，也可能是教授的頭銜太誘人了吧。”

　　總之這份喜歡，仍然見不得光。

　　曾凡不想為了她放棄任何東西。

　　她就這麼默默等了四年。

　　後來終于大學畢業了，韶華以為自己終于可以和曾凡在一起了。

　　她去他的職工宿舍找他，卻看到他和另一個女人睡在一起，那女人是校長的女兒，也是他的同事。

　　曾凡說，人都是趨利避害的，他是男人，他的世界裡不是隻有愛情，他愛他的事業。

　　盡管他很喜歡韶華，但隻要他們在一起，就會被人扣上師生戀的帽子。

　　不管韶華有沒有畢業。

　　所以他避開了韶華這個“害蟲”，找了個有利于他事業的“益蟲”。

　　他娶了校長的女兒。

　　說到這，韶華沉默了一會兒。

　　霍雲騰的手從她小腹挪上來，摸了摸她的臉，好像是在看她哭了沒有。

　　韶華笑着抓住他手腕：“我沒哭，我能跟你這樣講出來，就已經不那麼在意了，我現在就是感慨！”

　　“感慨什麼？一片真心被辜負？”

　　“不是，我怎麼就接受了他的婚禮邀請，還真的去參加了呢！”

　　霍雲騰重新把手放回到她小腹上，“然後呢？大鬧了一場？”

　　韶華笑起來，看向身旁的大哥：“我是鬧了，你猜猜我怎麼鬧的。”

　　“公開了你們的地下情？”

　　“沒有！那不等于讓人看我笑話麼！顯得我很失敗。”

　　“那就是給他敬了酒，說了兩句紮他心的話。”

　　韶華笑着搖頭：“也不對，再猜。”

　　霍雲騰卻深深看着她，沒有在說話，昏暗中，他的雙眸越發深邃，讓韶華也忍不住盯着他看。

　　然後韶華默默把視線轉移開了。

　　有一種透不過氣的感覺。

　　而所有的感覺好像都集中在了腹部，他手掌放置的位置。

　　韶華後知後覺，這份親密，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她把手伸向霍雲騰的那隻手，想把他推開，卻引起了他的誤解，他在被子下面握住了她的手。

　　“霍大哥？”

　　“不用客氣，反正我很熱，你手冷，我就給你暖一暖。”

　　她想說，我不是要讓你給我暖手啊！

　　霍雲騰又說道：“我猜不到，你到底怎麼鬧得。”

　　他這一問，韶華的注意力就被轉移了，說：“也沒什麼，就給他兜裡偷偷放了一隻蟑螂。”

　　他給新娘子戴婚戒的時候，從兜裡拿出戒指，那隻蟑螂也爬到了他的手背上。

　　他吓了一跳，扔了戒指。

　　然後韶華滿意地離開了婚禮現場。

　　她說完了，見霍雲騰沒有反應，笑着問他：“是不是覺得我很讨厭，特别有心機？”

　　“沒有。”

　　“那你怎麼不說話。”

　　“我在想，你那麼害怕蟑螂，把蟑螂放進他兜裡的時候，應該挺害怕的吧？”

　　韶華一愣，大哥原來隻關心她怕不怕，才不管她壞不壞……

　　“可不嘛！我那一天洗手至少一百次！”

　　霍雲騰低笑了一聲：“可惜我們那時候不認識，不然我就可以去幫你放蟑螂，還能多放幾隻。”

　　韶華一下子笑出了聲，然後在他懷裡笑個不停，“大哥，你原來也有這麼腹黑的一面嗎？”

　　“你小點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