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駿瞥她一眼，聳了下肩。

　　是的，白喝了那麼多酒，給了他機會，讓他順便把她帶回了家，還險些再度失身……

　　“那您昨天怎麼不告訴我啊？”

　　蕭駿淡淡說道：“我看你那麼積極，以為你酒量很好。”

　　“我哪有酒量啊……”

　　蕭駿把臉别開，不看她，然後嘴角浮起淺淺笑意。

　　這傻姑娘，随便說什麼她都信，也太好騙了，搞得他都有負罪感了，甚至覺得自己有點無恥。

　　蕭駿清了清嗓子，說道：“那麼好的酒，喝了也不虧，反正你又沒損失什麼。”

　　她歎了口氣，說不虧是不虧，就是宿醉太難受了，現在還頭重腳輕，隻想睡覺。

　　她說着話，眼睛都要閉上了。

　　這裡是海城的老城區，人行道走得年月久了，坑坑窪窪很不平，眼看她閉上眼睛，蕭駿怕她跌倒，便握住了她的手腕。

　　蕭駿用餘光看到，她扭過頭來，怔怔望着他。

　　“你可以閉一會兒眼，我牽着你。”

　　“不用，真的不用了……”她小聲說着，要把手抽回去。

　　蕭駿卻攥緊了，低頭看她：“你信不過我？”

　　“我沒有……”

　　“那就把眼睛閉上。”

　　她為難地抿了下唇，終于還是聽話地閉上了眼睛。

　　蕭駿就這麼牽着她，走在冬日的城市街道上，像一對再尋常不過的情侶。

　　路邊是的高大法桐，風一吹，幾片幹黃的葉子，輕飄飄地落在地上。

　　蕭駿忽然覺得時間很慢，卻覺得這份緩慢，有一種難得的惬意和舒适。

　　他好像從來沒有和誰一起這樣散過步，他也從來不知道，有個人走在自己身邊，竟然會産生一種安心的感覺。

　　他又轉頭看了這姑娘一眼，不禁笑了，她還真聽話，不讓她睜眼，她就一直閉着。

　　兩人走過一個十字路口後，人行道變得不好走了。

　　蕭駿讓她睜開了眼睛。

　　這姑娘一睜眼，就深吸了口氣，“好舒服，感覺像睡了一覺。”

　　“不怕我把你帶坑裡去麼？”

　　她燦燦一笑：“我知道您不會的。”

　　蕭駿也笑了，這時候又信任他了。

　　“好香啊，哪兒的味道。”若木說着，提着鼻子，豎着耳朵，像隻松鼠似的，往四周看了看。

　　那是一陣咖啡香氣，從路邊的書店裡飄出來的，也兼具了咖啡館的功能。

　　他指了下那家書店，“那飄出來的。”

　　若木抿了下嘴唇，說道：“蕭少爺，您請我吃了午飯，要不我請您喝杯咖啡吧，您下午不是有喝咖啡的習慣麼？”

　　她自己想喝，還不承認，理由倒是很充分。

　　蕭駿正要點頭，可看了眼店招牌，心情微滞，不知不覺竟走到了這。

　　西山路上的淺草書店，他和小玖曾經在這喝過咖啡。

　　那也是一個午後，小玖看了一下午的書，而他看了一下午的她……

　　蕭駿不太想進去了。

　　若木卻說，來城市後，她天天忙着打工，一次咖啡館都沒去過，今天難得有時間，就進去坐一會兒吧。

　　蕭駿見她眼巴巴地看着那邊，最終還是點了頭。

　　兩人走進書店裡，若木茫然地看着那些咖啡的名字，顯然并不知道該選哪一款。

　　“我來點吧。”蕭駿說道。

　　若木尴尬地笑了笑：“那一會兒我來付款……”

　　“這次我來，下回你再付。”他不容她反駁地說道。

　　“哦，那謝謝蕭少……”

　　第一次和她喝咖啡，不管錢多錢少，蕭駿是不可能讓小姑娘付賬單的。

　　蕭駿給自己點了一杯摩卡，正想給若木點拿鐵，但又想到，小玖愛喝拿鐵，不代表若木也喜歡，既然她愛吃提拉米蘇那種甜中帶點苦的甜品，似乎對苦味并不反感，便給她點了一杯瑪琪雅朵。

　　瑪琪雅朵裡沒有那麼多牛奶，基本上都是奶沫，咖啡的香味更濃一些，也許她會喜歡。

　　點好了咖啡，蕭駿又問她想要什麼甜點。

　　若木指了指櫃台裡的一款小蛋糕，“這個。”

　　蕭駿看了眼，不禁笑了，這次沒忍住，揉了揉她頭頂。

　　真的太像小朋友了，滿櫃台就這一款卡通小熊造型的蛋糕，看着是給小朋友吃的，她就點了這個。

　　不過無所謂，小朋友開心就好。

　　點好了咖啡和甜品，兩人便去找座位。

　　若木走在前面，最終走向了蕭駿和小玖曾經坐過的那張餐桌。

　　然後她又坐在了小玖曾經坐過的位置上。

　　蕭駿暗歎了口氣，這姑娘莫不是故意來給他添堵的？

　　“您怎麼啦？”若木關切地問，“不想坐這麼？”

　　“沒有。”蕭駿落了座，隻是一個咖啡店的座位而已，既然想着要放下小玖的一切，他就得習慣不去在意這種有紀念意義的事情。

　　蕭駿坐在了若木的對面，看着她的面孔，卻還是想到了那天的情形。

　　小玖也是這樣坐在他面前，然後這兩個女孩的臉，好像重合在了一起。

　　她們都有着大大的眼睛，白白的皮膚，小巧的鼻尖……

　　但她們又是那麼不同，看着她們的時候，他的心情也全然不同。

　　坐在小玖面前時，蕭駿會想給小玖推薦書，一想到她看了自己介紹的書籍，然後還産生了一點點喜歡，他就會覺得開心，就好像小玖也喜歡他一點似的。

　　他可以和小玖坐在這咖啡店裡，靜靜地待一下午，不用說什麼話，就那麼和她相對而坐，他就很知足。

　　印象中關于小玖的一切，都是那麼幹淨和美好。

　　然後若木的臉和小玖的臉又漸漸地分離開，他看着若木，覺得這個姑娘給他的感覺，很不一樣。

　　她當然也同樣幹淨和美好，但看着她的時候，會有一種想逗她的沖動。

　　要是真把她逗哭了，他還會心疼。

　　事實上，自從了解了她的家庭，他就開始心疼她了，也想盡自己的能力幫幫她。

　　沒辦法躲在暗處觀察她，就像觀察小玖那樣。

　　更不能把她留在山裡，讓别人代替自己去關心她。

　　而自己卻看着小玖待在明禅寺那麼多年，甯可拜托楚淩風去看望她，也不敢親自站在她面前，勇敢地說一句“以後我來保護你”這種話。

　　可見小玖不愛他，也是有原因的……

　　這麼想着，小玖的面孔漸漸地淡了，他隻看到眼前這姑娘的生動面龐。

　　咖啡和甜點都上來了，她喝了一口瑪琪雅朵，奶沫沾在了她的嘴唇上，她用舌尖輕輕舔舐細密的奶沫，然後又吃了一口甜點，眼睛放了光：“好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