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兩天時間，宮裡就傳來口谕，讓陸辰陽給太子做伴讀。
林滿月硬着頭皮将來傳口谕的太監客氣送走，随後就沉着臉吩咐了一聲：“把朝先生請來。”
沒過多大會兒，朝明章就過來了。
“夫人可是有為難之事？”他可是察言觀色的行家，一看林滿月的神情，就知道她有棘手之事。
對于這位夫人，他也頗為了解，不同于一般内宅婦人，頗有能耐，心機手段也都有，能難住她的事，想必不是小事。
林滿月也沒跟他賣關子，直接了當的開口道：“宮裡傳來口谕，讓小陽給太子做伴讀。”
聞言，朝明章挑了挑眉，緩和了下神情，開口道：“給太子做伴讀，這也不算什麼壞事，京中不少勳貴人家，怕是擠破了頭的想為太子做伴讀，從小跟随太子左右的這份交情，以後入仕前程必不會差。”.Zx.
太子登基後，便是新君身邊的肱骨之臣，啧，也不怪那些勳貴們搶破了頭。
林滿月卻是白了他一眼，開口道：“我倒并不盼着孩子以後有多出息，你也不想想，太子身邊是那麼好待的嗎，一個不小心就要受罰，或是受牽連……與其那樣，我倒盼着小陽平庸一些的好。”
朝明章瞬間就明白了她的意思，這是擔心陸辰陽吃虧，想想也是，這孩子也才五歲，就算虛歲六歲吧，也就那丁點大的人，以前生活在村裡，所處的環境也很單純，并不知人心能複雜成什麼樣。
宮裡長大的孩子，以及勳貴世家養出來的孩子，那都不是簡單的，就算年歲小，心裡的彎彎繞繞，比一般的成年人還多。
“夫人是不想讓小公子去？”
“我自然是不想的，但宮中的口谕都傳下來。”
沒個正當理由，皇後那邊是不容拒絕的，她目光看向朝明章道：“不知先生可有什麼辦法，能不得罪人的情況下，拒了此事？”
這個不能得罪的人是誰，那必然是皇後。
朝明章心中了然，手拈着胡須，思考了好一陣，随後搖了下頭，道：“此事恐有不妥，若是推說公子身子不好，宮中估計會派太醫，容易露餡，再找别的理由，皇後估計就會不喜。”
“再說，皇後此舉，大概也是想拉攏侯爺，就是拒絕，就怕會被故意刁難了，而侯爺現在還在外面剿匪，若是在糧饷，或是别處動手腳，那就麻煩了。”侯府還得靠侯爺支撐呢。
“朝先生想多了，皇後應該不是那樣的人。”
“皇後自是不會如何，但是她背後的裴家會如何，那就難說。”而且就算裴家不動手，你這拂了皇後的面子，裴家那些擁趸難免不會自發動手，捧高踩低這種事兒，他見得多了。
“這麼說來，就是不容拒絕了。”
朝明章點了點頭：“侯爺是新貴，根基不穩，朝中若是有人攻讦，連個幫說話的都沒有，但若是能有所依附，情形就不一樣了。”
這話她聽着倒有些耳熟，程婆子好似也在她耳邊說過這麼一通話。
“你仔細說說。”
“如今的朝中，大概分兩派，一派以皇後娘家成國公為首，另一派，就是齊貴妃的娘家齊大老爺，官至左仆射，這位左仆射大人的才幹，其實頗受争議，私下不少人議論說是靠的裙帶關系……咳咳！”
“朝中這兩位要緊人物，若是依靠其中一位，後面的路就會順暢很多，不過這種事情，夫人還是與侯爺多商議，在下也就是多嘴提一句。”
他說着，又道：“隻是皇後這邊，也不能拒絕，不過話說回來，就算小公子做了太子伴讀，也并不表示侯爺就要依附皇後一系，但這種事情開了頭，也就解釋不清，齊家那一派，自動就會将侯爺劃分過去了。”
朝明章攤了攤手，也是一臉無奈的神情，官場上那些人，才不會聽你解釋，再說了，侯爺這樣的身份，又何需跟人解釋去。
林滿月盯着他看了片刻，冷聲道：“說了半天，也就是跟皇後掰扯不開了？”
“夫人又何必想掰扯開，多少人上趕着巴結還巴結不來呢。”
見她神色不對，朝明章沒敢繼續往下說，隻道：“其實清則自清，侯爺要想獨善其身，其實也很簡單，隻跟皇上表忠心就對了。”
行吧，她這也算盡力了，既然不能拒絕，也隻能順勢而為。
随後就飛快寫了封信，讓人快馬加鞭的給陸長風送去。
等人回信也不知要等幾年，但進宮伴讀的事，也是刻不容緩，隻得讓人給準備起來，又把陸辰陽叫來，好一番交代。
陸辰陽還有些懵懂：“我不用在家裡讀書，而是進宮裡去讀書？”
林滿月點頭，随後問道：“怕嗎？”
“不怕。”陸辰陽搖頭：“就是不知道太子好不好相處，若是脾氣太壞？”
“那倒沒有，據聞太子殿下十分聰慧，又明辨是非、寬厚待人……”呃，好像外面有關太子的事情，都是些好話，沒有任何一句不好的言語。
這會兒也醒過神來，皇後其實也不是個簡單的人，别看她對齊貴妃十分忍讓，但其實也頗有手段。
想通這些，心裡晚覺得亂糟糟，這宮裡的女人，就沒一個簡單的。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道：“你也不要怕，他是太子，你也是侯府的公子，禮貌客氣些就是，若是實在相處不來，到時候我們就向皇後辭去伴讀一事。”
有理有據的，說起來也容易些，皇後也不能不講道理不是。
陸辰陽便聽話的點了點頭。
看到他這乖巧的樣子，其實還很不懂事呢，林滿月更覺無奈了，忍不住叮囑道：“宮裡不比别的地方，去了不能太鬧騰，也不要亂說話，最好是多聽多看，能不開口就不開口。”
少說少錯吧，主要是孩子才五歲大，實在是不怎麼懂事，萬一一言不對，就給人扣個大不敬的帽子！
宮裡那些人，雞蛋裡都能挑骨頭，想挑一個孩子的錯，就太容易了。
陸辰陽聽她這麼說，就緊閉着嘴，隻一雙眼睛骨碌碌直轉。
林滿月見他這樣子，不由一陣失笑，又覺得心酸，心裡突然就想開了，一個小孩子的刺都挑的話，那也太沒道理，索性開口道：“算了，先前那些話都不作數，你平時如何，進宮也如何吧！”
沒道理做個伴讀，把自己原本的脾氣都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