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胡蝶聞聲回頭，連忙輕輕接住他的手，柔聲道：“爸，我在呢！别擔心！”
花向磊氣若遊絲，蒼白的臉上滿是心疼和愧疚。
他努力擠出一絲笑意：“對……對不起，我又給你……添麻煩了……”
花胡蝶心裡一陣酸澀，面上卻揚着笑：“這話說的，誰讓您生了我呢？您要是想麻煩别人，我可不同意！”
聽着她親昵的語氣，花向磊艱難地綻出一絲笑意。
侯靜月看着這一幕，心酸地移開視線。
看到站在旁邊的高大男人，花向磊握着女兒的手緊了緊，眼中閃過欣喜：“你……談戀……愛了？”
“胡說什麼呢！這是小蝶單位的同事：陸先生。”
不等花胡蝶回答，侯靜月就率先解釋道：“你看陸先生這年紀這成熟的氣質，家裡肯定早就有老婆孩子了，應該是小蝶的領導吧？”
什麼領導成熟氣質，不就是說他年紀大麼？
陸文昊感受到暴擊，但想到花胡蝶的叮囑，他隻努力保持微笑，沒有說話。
花向磊眸光遺憾地暗下：“我們囡囡單純善良，就是要找個成熟穩重的才不會被欺負……兩個人性格互補，日子才能和和美美。但是……破壞别人家庭，做小三這種事也是絕對不行的。”
他一口氣将話說完，兇口立刻劇烈起伏起來。
他的女兒，配得上這世上最好的男人。
花胡蝶點頭，輕撫着他的兇口為他順氣：“您安心修養，别替我操心。我已經長大了，能照顧好自己的。你放心，我将來一定能找到一個讓你們都滿意的乘龍快婿。”
看着她樂觀孝順的樣子，花向磊心裡越發内疚：“都是爸不好，當年我不該反對你跟那小子在一起，要不現在家裡出事……你起碼還有個照應。現在不但讓你無依無靠，還要拖累你照顧我們……”
“噓！”花胡蝶堵住嘴，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笑嘻嘻道：“爸，話可不是這麼說，是我的刀砍雷劈也斬不斷，不是我的費盡心機也留不住。幸虧您當年火眼金睛看出他不可靠，要不等現在家裡出事他再跑，那對我來說才是緻命打擊呢！是我要謝謝你們，是你們保護了我！”
“好孩子！”侯靜月伸出手，一隻握着丈夫，一隻握着女兒。
三個人六隻手，相互交握在一起，瑩瑩交彙的目光中是堅定和依靠。
陸文昊眼眶莫名有些溫熱，狹小逼仄的病房仿佛都跟着亮堂溫暖起來。
花向磊身體虛弱，沒過多久就再次睡了過去。
花胡蝶和侯靜月臉上也露出疲憊之色。
陸文昊适時告辭：“阿姨，好好休息，我改天再開看你們。”
“好，不過下次别再買這麼貴重的禮物，今天讓你破費了。”侯靜月客氣道：“小蝶，替我們送送陸先生。”
走出病房，确定周圍沒人，陸文昊長舒口氣：“為什麼不給你爸換個醫院？這條件太差，不管是醫護還是衛生條件，肯定都不達标，輕則影響心情，重則影響病人恢複。就算我不來，給你那些錢應該也夠了吧？”
花胡蝶無力地牽了牽嘴角：“你這是在關心我嗎？你不會是真看上我了吧？”
“切！”陸文昊嫌棄地翻了翻眼皮：“人長得不怎麼樣美，想的倒是挺美！不說拉倒，小爺才沒那多管閑事的八卦愛好呢！”
“哦！那我剛好省點口水！”花胡蝶才不慣他毛病。
陸文昊氣結。
這女人，肯定是故意的！
她明明看出他想知道了！
“咕咕……”
突然，花胡蝶肚子細微地叫了兩聲，在寂靜的夜裡聽來格外突兀。
她不要意思地咬唇，神情略顯尴尬。
陸文昊卻像是沒聽見似的，随口道：“我這麼遠來追你，還送了那麼多禮物，你就不打算請我吃個夜宵？”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出醫院大門。
花胡蝶心裡熨帖。
她環顧四周，卻隻有對面煙熏火燎的夜市攤還開着：“我就這條件，去不去？”
“去，你請我就去！”陸文昊爽快道：“這地方煙火氣重，給爺爺拍個視頻，他老人家肯定高興。”
花胡蝶看他迫不及待往那邊走，疲憊的眉眼綻出一抹連自己都未曾覺察的笑意。
簡陋的小夜攤，陳舊的藍色雨棚，幾張小桌，一眼小竈。
花胡蝶要了份紅油小馄饨，陸文昊要了份炒面。
攤主阿姨熱情道：“炒面要辣椒嗎？今晚有點冷，吃了身上暖和。”
“謝謝，不用。”陸文昊道。
花胡蝶抿笑：“你不會是怕辣吧？那你倒是挺适合在這生活。”
杭城飲食口味偏鹹甜，菜式偏清淡。
“怎麼可能？”陸文昊感覺被冒犯，強行挽尊：“我可是吃辣大王！川渝人見了都害怕！老闆，加辣椒，多加！”
“我這個辣椒是自己秘制的，很辣，加一點暖暖身子就行。”攤主阿姨好心道。
“不行！必須多加！我能吃！”陸文昊堅決道。
攤主阿姨無奈。
說話間，花胡蝶的小馄饨出鍋。
攤主阿姨動作娴熟地将一勺香菜撒了上去。
“呃……”
花胡蝶想阻止，已經來不及，默默收了聲。
攤主阿姨覺察到她的異樣，抱歉道：“你不吃香菜嗎？哎，對不起，要不我重新再給你做一碗？我應該提前問問你的……”
“沒事，不用。”不等攤主阿姨說完，花胡蝶就将馄饨接了過去：“謝謝！”
她端着熱氣騰騰地馄饨徑直在小桌邊坐下，看着那綠油油的香菜深吸口氣。
都是綠色蔬菜，到了嘴裡都一個味，沒什麼大不了的。
陸文昊端着炒面過來，正看到花胡蝶盯着香菜，視死如歸般拿起勺子。
“噗……”
他沒忍住笑出聲。
但立刻，他就管理好表情，小聲道：“不想吃就别勉強，大不了再要一碗，待會兒我多付一碗的錢。”
他知道，她是不想浪費，更不想讓攤主阿姨難做。彡彡訁凊
花胡蝶搖頭，堅定道：“沒關系，一點香菜而已。以前不吃不代表現在不吃以後不吃，生活裡那些苦，不都是這麼一點點吃過來的嗎？誰生下就什麼都會，什麼都嘗試過，不都是一點點學的嗎？”
這麼長一段話，看似說給陸文昊聽，實則卻更像是說給自己聽。
話落，花胡蝶深吸口氣，舀起一大勺伴着香菜的馄饨送進口中。
熱氣激發出香菜那股特殊的味道，瞬間從唇齒直沖頭頂。
她一下子閉上眼睛，死死抿住唇瓣。
好想吐！
不能吐！
心裡，兩個小人瘋狂互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