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對不起，就知道說對不起！三十好幾還沒個正形，你還想說多少對不起？”
陸前進憤怒地打斷道：“陸文昊，你以為自己還是三歲小孩子嗎？以為道歉就能有用嗎？現在裡面躺的那個人是你親爺爺，要是他有個三長兩短，你覺得還有誰能擎天護着你？！”
“大哥，冷靜點，你現在就是打死他也沒用了。”方瑜心疼兒子，也心疼裡面的老爺子：“一切等醫生出來再說。”
“你就寵他慣他吧！”陸前進恨鐵不成鋼地剜母子倆一眼，氣呼呼地轉身離開。
陸文昊紅着眼握住母親的手：“媽，爺爺的情況看着是不是很嚴重？”
方瑜艱難地點點頭：“你知道的，家裡什麼設備都有，直接就上了氧氣和監護儀。可送到醫院的時候，你爺爺的臉色還是現了灰敗。”
那是死亡的顔色，是不可阻擋的生命流逝！
陸文昊的心顫了顫，身形晃動，幾乎要站立不住。
秦斯越和羅恩趕來，正好看到這一幕，連忙扶住他。
方瑜歎口氣，沖秦斯越使了個眼色：把他交給你了。
秦斯越颔首，給了她一個無聲而堅定的眼神。
方瑜正要離開，陸文昊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媽，爺爺最近身體是不是本來就不太好？他不會無緣無故這麼心急的？他到底怎麼了？”
方瑜猶豫了下，緩緩道：“冬天對老年人總是不太友好的。入冬以後你爺爺感冒了兩次，每次他都說要去見你奶奶了。可他放心不下你，說你還沒有結婚，見到你奶奶沒法跟她交代……
“所以他是日也盼夜也盼，希望你能早點結婚。這樣就算哪天他突然走了，到了地下也好對你奶奶有個交代。他老人家也能沒有遺憾了。”
腦補着老頭虛弱地躺在床上，絮絮叨叨的樣子，陸文昊心疼地捂住眼睛：“您為什麼不早點把這些告訴我？”
方瑜歎氣：“告訴你又能怎麼樣？逼着你馬上結婚嗎？”
陸文昊昂起頭，眼底一片皿紅：“如果能治好爺爺的心病，我願意！”
他總以為爺爺身體康健，他還有很多時間。
可原來不是的！
爺爺老了，爺爺累了，可他心裡還是放不下自己這個不肖子孫！
吧嗒――
搶救室的門打開，主治醫生和陸如霜走了出來。
衆人“唰”地圍了上去。
“怎麼樣？怎麼樣？老爺子怎麼樣了？”
陸如霜摘下口罩，做了個安撫的手勢：“搶救及時，爺爺已經沒有大礙了。是腦溢皿，但好在出皿點不大，我們做了微創引流，已經控制住了。”
衆人長松口氣：“謝天謝地，還好老爺子平時身體不錯。”
“這個情況多少會有點後遺症，有腦溢皿必然就有腦梗動脈粥樣硬化，以後就得提高警惕多注意了。”陸如霜補充道。
“腦溢皿屬于突發情況，那就是突發情況加基礎病，不是哪一個人的錯，更不是誰能人為導緻的了？”
羅恩掰着手指頭，一副z文邏輯都不太好的樣子，話裡的意思卻是明顯偏向陸文昊。
陸前進神色尴尬，沒好氣地瞪他一眼：“哪來的假洋鬼子？”
“我不是假洋鬼子，我是z國人。”羅恩認真地解釋道：“我爹地媽咪都是z國人，我隻是出生長大在國外而已。”
秦斯越等着羅恩說完，趕在陸前進發怒前，淡聲道：“抱歉陸伯伯，他是我小舅子。剛回國，對z國的禮儀文化還不是很清楚。您是長輩，就别跟個孩子計較了。”
陸前進被噎住。
剛好陸老爺子被護士推出來，衆人連忙迎上去，一起将老爺子護送進特護病房。
秦斯越沒進去，拉着羅恩等在外面。
病房裡，陸文昊朝着陸家長輩一一鞠躬：“對不起，都是我的錯，讓各位叔伯嬸嬸擔心了。今晚我會在這裡守着爺爺照顧爺爺，你們都回去休息吧！“
他紅着眼圈，深躬着身體半晌都沒起身。
方瑜和丈夫不忍地别開眼。
在場也都是看着陸文昊長大的長輩，誰又忍心過多苛責。
衆人歎息着，陸續從房間退了出去。
陸如霜落在最後，輕輕将弟弟扶起來：“這不是你的錯，人老了，總會有這樣那樣的病痛。隻是，如果能保持心情愉悅，情況或許能好些。
“爺爺老了，雖然平時看着精氣神不錯，内髒器官其實都大不如前了。他最近總是說起以前和奶奶在一起的事，我覺得可能是阿爾茲海默症的前兆。”
陸文昊低着頭，眼淚大顆大顆地砸在地闆上。
他們是醫療世家，即便沒做醫生也聽過見過無數老年疾病，可當這一天真落在自己親近的人身上，還是難以接受的。
陸如霜往門外看了眼，秦斯越還在，徐之昱也到了。
她輕拍了下弟弟的肩膀：“冷靜點，我讓他們進來陪爺爺說說話。爺爺最喜歡你們三個在一起，尤其是之昱。他說阿越性格太冷太硬，之昱最好，細心周到又穩重，是你們三個裡最成熟的一個。”
陸文昊的淚，瞬間流得更兇了。
一直以來，爺爺都希望自己能成為老徐那樣成熟穩重的人吧？
秦斯越進了病房，看到陸文昊哭哭啼啼的樣子就忍不住頭疼：“别哭了，醜死了。”
徐之昱替老爺子檢查了下被角儀器，安撫道：“放心，你姐都說沒事了，老爺子肯定會沒事的。你哭得這麼傷心，老爺子還得反過來替你擔心，怎麼好好休息？”
“我也不想，可我就是難受，想到爺爺為我操碎了心，我就難受！”陸文昊哽咽着擡頭，用力抹了把眼角的淚：“我決定了，我要結婚，馬上結！”
“就為了讓爺爺安心？”秦斯越皺眉道。
陸文昊抿唇，不說話。
秦斯越無語：“糊塗！爺爺是想你為了結婚而結婚嗎？他是希望你能找到自己的歸宿和幸福！”
“我知道。”陸文昊小聲嗫嚅道。
“知道你還亂來？”徐之昱給他遞了張紙巾：“你和那隻小蝴蝶的事，我們都知道，她就是你雇來的臨時演員。爺爺那麼睿智，肯定心裡也跟明鏡似的。”
“是，對于小蝴蝶的身份，爺爺他老人家比任何人都清楚。”
陸文昊用力将紙巾攥成一團，望向老爺子的目光中滿是堅定：“可爺爺喜歡她，光這一點就足夠了……我這輩子大概是沒機會知道什麼是真正的愛情了，但隻要能讓爺爺高興，讓他的身體好起來，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不就是結個婚嗎？我結！”
徐之昱一巴掌拍在他後腦勺上：“你怎麼還是不明白，爺爺是要你幸福，幸福懂嗎？”
“我不管，我隻要爺爺好！”
陸文昊捂着後腦勺，一臉義正詞嚴：“我們三個人中，我家不是最有錢的，我也不是最聰明學習最好的，但我卻是過得最順風順水最無憂無慮的！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