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斯越咬牙，下颌線緊繃成一條線。
他握着蘇楠手腕的虎口收緊，接着猛然将她甩開。
蘇楠重心全在秦斯越身上，猝不及防整個人向後仰倒。
眼看快要摔到地上，她下意識驚呼出聲：“阿越！”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語氣，秦斯越一愣。
等到反應過來，他的身體已經先于意識一把抓住蘇楠。
蘇楠眼中閃過狡黠，不但借着力道穩住身形，還一個旋身直接将秦斯越壓到床上。
咫尺之間，呼吸可聞。
她的雙手撐在他的腰間，他們能感覺到彼此身上的溫度和心跳。
若有似無的香氣，萦繞鼻尖。
秦斯越聽見自己的心跳，不可抑制地加快，體溫升高。
他面色倏沉，深眸中閃過寒意。
蘇楠覺察出不對，連忙收手起身。
一抹嫣紅，悄然爬上她的耳根。
秦斯越深吸口氣，強壓下渾身燥熱。
他直起身，眼中嫌惡不加掩飾：“還不滾？别以為有點本事就可以為所欲為……”
他話音未落，腦子又是一陣眩暈，身形搖搖欲墜。
蘇楠擔憂地蹙眉，連忙收斂心神，扶他躺下。
秦斯越掙紮着想要推開她，手卻半點使不上勁兒。
他用力吸氣，忽然發現那屬于她的淡淡幽香入鼻，腦子似是清明幾分。
這該死的女人，難道是用了什麼藥來蠱惑自己？
思索間，他已經被蘇楠強行按躺在床上。
掙紮不過，他索性閉上眼。
眼不見為淨！
蘇楠看着他賭氣的樣子，忍不住啞然失笑。
從前那麼高冷霸道的一個人，有天竟然也會這麼可愛！
她想着，眸光突然暗下。
如果他的身體還像以前一樣好，即便自己這幾年練了一身肌肉和力量，也應該不會是他的對手吧？
病床上，秦斯越平躺着，原本心裡還有些忿忿。
可身體的虛弱疲憊加上那道莫名熟悉的香氣，他不知不覺真的睡了過去。
半小時後，病房的門被人輕輕推開。
蘇楠眼中閃過驚喜，立刻笑着迎上去：“媽、”
王茜拎着醫藥箱，壓低聲音：“我沒來晚吧？看到你的消息，我就在往這邊趕，路上有點堵車……”
“不晚不晚，時間剛剛好。”蘇楠笑着打斷，同樣壓低聲音：“他現在剛好睡着，辛苦您給他看看。”
王茜點頭，給她個安心的眼神。
診脈檢查、按摩施針，一切在安靜中有條不紊地進行。
半小時後。
王茜收好最後一枚銀針。
蘇楠拎着醫藥箱，将她送出病房。
兩人剛走到門口，就遇到過來的陸文昊和徐之昱。
雖然沒有正式見面，但彼此都是在資料上熟悉過對方的人。
蘇楠簡單介紹，陸文昊和徐之昱連忙禮貌地點頭問好。
“王教授，聽說您是中醫聖手，我越哥的情況到底怎麼樣了？”陸文昊心直口快，搶先道。
王茜神色淡淡，語氣平靜：“根據我的檢查，他腦部曾受過外力損傷，所以引發了記憶錯亂。每次他想要回想起那端被外力删除的記憶，都可能引發神經性疼痛，并且可能導緻現在的記憶混亂。”
徐之昱和陸文昊對視一眼，眼中滿是欽佩。
陸文昊激動道：“王教授，既然您能看出來，那有治療的辦法嗎？是不是讓他恢複記憶就好了？”
王茜搖頭：“大腦是人體中最複雜的構造，尤其他這種受過損傷的大腦更不能按照正常的情況推斷。根據我的診斷，他的情況像是人為幹預，故意造成了他的某段記憶缺失混亂，這種情況尤其不好處理。”
“那您就不能想想辦法嗎？”陸文昊心急如焚，使勁兒朝徐之昱眨眨眼。
徐之昱略微猶豫，低聲解釋：“王教授，實不相瞞，阿越缺失記憶的确是人為造成。但當年我們實在是沒有别的辦法，他以為蘇小姐不在人世，整個人失去求生意志，非常痛苦。如果不讓他忘記那段記憶，他根本活不到現在。”
他并不是想說蘇楠在這件事上需要負什麼責任，但他還是希望王教授能看在蘇楠的面子上更加盡心竭力。
王茜沒有生氣。
她溫和地看徐之昱一眼：“你放心，我是醫生，不管出于什麼原因接手這個病人，我都一定會盡心竭力。”
她聲音微頓，歎氣道：“隻是西醫的操作過于野蠻，已經給他大腦造成不可逆轉的器質性損傷。如果當時你們采用的是中醫療法，應該不會留下這麼嚴重的後遺症。”
徐之昱皺眉：“可當年那個醫生說不會對大腦造成損傷。這些年，我們一直以為是因為阿越心志堅定，不容易操控才會出現副作用。”
王茜搖搖頭，耐心解釋：“大腦的記憶功能就像是我們把字寫在本子上一樣，隻是它寫在了腦子裡。如果想忘記什麼，西醫會直接把那塊記憶破壞挖掉，讓它不複存在。中醫是像橡皮擦一樣一點點擦去那些記憶。
當然，中西醫的行為都不會影響到人的正常思維和智慧。但中醫更多是趨向于潛意識裡的遺忘，就像我們長大之後會忘記小時候的事，忘記某些背過的公式文字。相當于自然覆蓋，不會對大腦造成器質性的損傷。”
蘇楠擰眉：“那現在中醫治療還能補救嗎？”
陸文昊和徐之昱聞言，連忙期待地看向王茜。
王茜側眸往病房裡看了眼：“我盡力試試，但得他本人同意配合才行。而且從現在開始，你們就要做好堅持長期治療的準備。”
“啊？”陸文昊苦着臉，為難地看蘇楠一眼：“越哥現在不但不記得嫂……蘇小姐，還對蘇小姐非常抵觸，如果他知道您和蘇小姐的關系，恐怕不會接受你們的治療。”
想讓她做好事還不留名？
蘇楠挑眉，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她輕笑：“他不聽我的沒關系，隻要他還聽他女兒的就行。”
想到小團子那張圓潤可愛的小臉袋，加上那雙軟萌無辜的大眼睛……
衆人相視一眼，心照不宣地笑起來。
關鍵時刻，就看小團子了。
徐之昱想了想，謹慎道：“這件事牽連太廣，暫時還要麻煩你們替阿越保密。”
如果外面的人知道正陽集團的負責人重病在身，腦子還有問題，肯定會以訛傳訛，引起不必要的波折。
蘇楠和王茜對視一眼，點點頭。
四人正商量着後續事宜，忽聽一道急促地腳步聲朝這邊過來。
衆人噤聲，立刻朝着聲音的方向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