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晟銘玩味戲谑的盯着秦朗,他早就知道秦朗不會因為宰相們的‘逼宮’而改變他的立場和決心。
隻是沒想到秦朗竟然這麼剛,當着衆多宰相的面,還敢如此的強硬。
孔照祥不悅的敲了敲桌子,對秦朗不是好氣的說道:“秦王爺做事不要太霸道,人都死了,還問責什麼?難不成還要鞭屍?”
湯别接着孔照祥的話茬,笑眯眯的語重心長說道:“小秦啊,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誰都有這麼一天,你把路堵死了,以後你自己也過不去啊。”
話語之中雖然是勸谏但也帶着幾分威脅,就是暗示秦朗做事考慮好後果,不然輪到你自己的時候,下場也未必美妙,到時候沒人給你說話。
相對于湯别的言論,歐陽數就正常許多,也非常的直白,他直言道:“秦朗,孫遜林的死,到此為止,不許追究。”
“沒錯,再追究下去,隻會讓國内政局不穩,到時候你好心辦壞事。”馮雲比較年輕,但态度和這些老頭子們一樣。
劉飛坐在秦朗的身旁,他側着身子對秦朗小聲說道:“王爺,收手吧,我們幾個都出來了,你就給我們個面子,行不?”
秦朗對這些宰相們的意見,一點都不意外,也一點都不奇怪。
孫遜林如果還活着,問責是必須的,他們也不會多說半點話。
可一旦死了,他們勢必有理由插手這件事。
可能不僅僅隻是因為身後之事,還可能借機擺脫和孫遜林之間的利益糾纏。
這要是繼續問責,問出了他們和孫遜林之間的權利交易,那可誰都讨不了好。
所以這件事在如此合适的時機,全都插手進來了。
除了古晟銘是過來看戲的之外,其他的七個宰相,誰敢說和孫遜林與孫家之間,沒有利益往來?沒有資本合作?
真要是問責出了大簍子,誰都扛不住。
孫遜林終究沒有糊塗,他這麼一死,反而保全了自己和孫家,看在他自殺保全的份上,這幾個宰相也都不會落井下石。
如之奈何啊?
秦朗壓力也很大,一個宰相反對,他可以不在乎。
兩三個宰相反對,他還可以頂着壓力。
可是大半個政事堂的宰相都在這裡,别說是秦朗,就算是國王趙懿也都不能一言而決。
這就是平衡之道,這就是朝堂的潛規則。
你打破了這個規則,就會被人打死。
“老秦,我是支持你的!”
古晟銘看過了笑話之後,目光嚴肅且認真的開口,也不怕得罪這麼多同僚,理所當然的支持秦朗。
其他七個宰相眉頭一挑,但也沒有多說什麼。
古晟銘支持秦朗,早就在他們的意料之中,不過區區他一個排名在第十三位的代宰相,還沒轉正的他,有什麼意義?
無非是給秦朗保全了一絲顔面罷了,讓秦朗有一個台階可以落地。
事實也的确如此,古晟銘可不是徒勞支援,他就是暗示秦朗,差不多得了,别把權貴得罪光了,到時候寸步難行。
秦朗歎了口氣,無奈的苦笑,緩緩坐在椅子上。
見到秦朗落座之後,七個宰相都暗暗松了口氣。
還好啊,秦朗不是一個不聽勸的愣頭青,他還是知道輕重緩急的。
國王趙懿也面露欣慰之色,秦朗顧大局,這一點非常的不錯,他很喜歡。
秦朗環視一圈,最後目光落在趙懿的身上,說道:“國王,孫遜林可以不問責,但不許開追悼會,也不許新聞通報,不許贈評論功,直接下葬結束。”
秦朗畢竟不是吃素的,他可以退後一步,但絕對不能讓孫遜林這個大奸臣,最終成為聖名的賢臣。
一旦記載曆史當中,未來上百年上千年,都會迷惑子孫萬代。
一個奸賊當成忠臣,豈不是荒謬之極。
國王趙懿臉色一凝,死死的直視着秦朗,許久他轉過頭去,看向孔照祥和湯别。
兩個宰相對視一眼,又朝着國王齊齊的點頭,算是答應了。
他們要做的隻是不責問,至于是否開追悼會,把孫遜林定義為什麼,他們絲毫不關系。
終究身為宰相,沒有無恥到這個程度。
孫遜林坑害了那麼多的平頭百姓,真要是不顧一切的美化孫遜林,他們也不會答應。
和這種人同等論功,是對他們的恥辱。
秦朗見為首的兩個宰相都默許答應,心裡也松了口氣。
還好,這些宰相都還是很有底線和良知,沒有被權勢腐蝕了心性和良知。
“孫家的一切産業所生資産,成立慈善基金,用來做慈善事業。”
孔照祥适當的開口出聲。
他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瓜分孫家的産業了,這也是慣例。
國王趙懿眼前一凝,但目光沒有盯着孔照祥,而是看向秦朗。
秦朗是這件案子的主事人,又是鑒查院的院長,他的态度至關重要。
抱歉,可能不會給孔照祥面子。
秦朗毫不猶豫的搖頭出聲:“不行,慈善基金之流,肮髒太多,用于慈善的隻怕不足資金的十分之一。”
“我提議把孫家的财産分為三份,一份由國王掌握,一份撥給将部做軍費,一份按照孫家坑害過的名單,一家家的補償。”
秦朗的提議一出,國王趙懿臉上的笑容頓時憨态可掬起來,任誰能撈到好處都會開心,國王也不例外。
秦朗故意拉他墊背,但他一點都不生氣。
比起錢來,被利用也沒什麼。
況且他身為國王,還不屑去貪腐,他拿錢之後,的确可以做很多事,又能強化他國王的财政權。
至于給将部三分之一做軍費,嗯,也很有必要。
唯獨這個提議,無視了政事堂啊。
秦朗這小子絕對是故意的,對宰相們齊齊‘逼宮’很不滿,于是連湯都不給他們喝。
孔照祥一衆宰相的老臉,黑的快成鍋底灰了。
可是又說不出什麼來,因為秦朗安排的于情于理都很合适。
“孫家坑害過的名單有多少?三分之一的資産怕是有幾百億,這要是名單每個人都分錢,是不是有一種不勞而獲的感覺?影響不好吧?”
孔照祥黑着臉,提出質疑。
他對國王拿部分錢,不敢有異議。
他對将部拿軍費也不敢有質疑,怕那幫老殺才沖到他家鬧事。
可是唯獨對最後一部分安置,提出了異議。
很顯然他還是不死心,非要分一杯羹才好。
“哦?依孔宰相該如何?”秦朗眉頭一挑,故裝茫然的問道。
孔照祥的老臉更黑了,但似乎沒聽出秦朗語氣的嘲諷似的,他繼續說道:“不如交給政事堂,由政事堂統一進行補償。”
“既然此事是鑒查院負責,自然由鑒查院補償。”秦朗聞言,毫不避讓的硬剛。
這件事,不能退縮,關乎鑒查院和自己的臉面。
孔照祥淡淡的再度開口道:“鑒查院隻有監察與處決權,沒有分配财務的權利。”
“事是鑒查院辦的,涉及的全都是孫家案件,由鑒查院負責整件事,合情合理。”
“秦朗,你這是狡辯!”
“孔宰相,吃相别太難看!”
“放肆!”
“我看你才是放肆!”
說着說着,兩個人就吵了起來。
無論是孔照祥還是秦朗,全都怒目圓睜的起身,大有一副要打鬥的架勢。
孔照祥畢竟也不是普通人,他也是古武者,而且實力也不弱。
趙懿渾身古武氣勢激蕩而出,震懾衆人,屋内氣溫都冷了十幾度。
“都給我住口!”
砰的一聲,趙懿一巴掌拍在會議桌上,頓時桌子開裂無數裂紋。
國王發怒了,這讓秦朗和孔照祥隻能各退一步,冷哼一聲坐在椅子上。
“秦朗的提議不錯,就按照秦朗提議做吧。”
“孫家在南洋海買了一個無名島嶼,已經建設二十多年,俨然成了一個海洋港口,歸屬權就交給政事堂吧。”
趙懿兩不得罪,将秦朗和孔照祥都哄的樂呵呵的。
然而秦朗卻提出了異議。
“國王,那個島嶼不能交給政事堂,應該交給将部作為軍事基地!”
秦朗這個時候也不怕冒着風險得罪孔照祥,甚至不怕得罪整個政事堂。
他說這些可沒有打擊報複的意思,而是出于公心。
他話說完之後,直接拉開抽屜,取出一份世界地圖展開,指着海島的位置,對國王極其嚴肅的說道:“國王您看,這個島嶼位于南洋海中心地帶,再往東就是異國在海上的軍事基地。”
“它的地理位置極其重要,絕對不能僅用于商途,必須用于軍事。”
秦朗的語氣急迫之中帶着不容置疑的堅決,他為了這個,可以得罪孔照祥,乃至政事堂,也不會退後一步。
然而秦朗的話說完之後,無論是孔照祥還是趙懿全都樂的哈哈大笑。
兩個人笑聲帶着幾絲爽快和調侃。
秦朗有些茫然的望着兩個人,龍國權勢最重的兩個人。
孔照祥笑聲停止了,任何冷笑說道:“就你能想到?我們想不到?”
“你仔細思索一下,為何國王要把海島給政事堂吧!”
會議散了,各有所得,也各有所失。
秦朗與古晟銘并肩走出會議室,然而秦朗始終眉頭緊鎖,對國王的決定依舊不甚明白。
古晟銘一直笑吟吟的跟在一旁,也不說話。
他都看出國王的深層次考慮了,為何秦朗當局者迷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