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太市,荊棘之主神像崩塌的地方,一道天地門戶洞開着。
光明大軍傾巢而出,他們在舊大陸同伴們吟唱“末世篇福音”的聲音中,在複仇天使們的注視之下,踏入門戶,徹底降臨在了密凰市,蘊着濃烈殺意的聖光取代月華,照耀這個古老而冰冷的大都市。
那些普通的民衆,不管是否進入睡眠,當光明國度籠罩時,所有民衆都被“污染”。
秩序陣營,也存在污染。
盡管教會的人,必定會認為這是虔誠信仰的感化。市區的百萬民衆,他們跪伏下來,低垂着頭顱,抵着地面,神色狂熱虔誠,他們跟随着吟唱,贊頌着主的榮光。
窺視着這一切的超凡者們,此時都知曉,這場即将爆發的,前所未有的“戰争”,沒有他們插手的餘地。
但歸屬于官方的勢力,仍舊因為眼前這一幕,而生出不适與憤怒。
尤其密凰市内,底蘊最深厚的一個家族。
威廉家族!
衆人仿佛看見,被冰雪覆蓋的大都市上空,一道巨大無比的“怪獸”虛影閃過。
那怪獸,赫然是一隻戴着王冠的火焰蝾螈。
威廉家族的标志!
但蝾螈虛影隻是一閃即逝,并未作出任何反應,任憑聖光對民衆們進行持續性的污染。
圖書塔第四層,無比認真書寫着的唐奇,手掌微微一滞,很快發出一道歎息,旋即繼續。
聖光充斥中,查爾斯一世緩緩走向門戶。
他的身材高大,英俊且有着難言的魅力,但此刻他的一雙眼眸裡面,是根本沒有任何掩飾的冰冷殺意,在衆人窺視中,仿佛他披着的不是那金色法衣,而是如同鮮皿般,殷紅的皿衣。
擁有知識的超凡者們,此時看着他,俱都陷入恍惚。
他們腦海中,湧出這樣一道知識:
“黑暗紀舊大陸,教會曾誕生過一位瘋狂皿騎士,他擁有強大無比的天賦和力量,對‘主’更是虔誠無比,他創造了一系列豐功偉績,為教會在舊大陸打下大片疆土,他試圖攀上教宗之位,但最後他失敗了,傳言他為自己登上教宗之位後設想的名字,正是……”
“查爾斯一世!”
“他渴望權柄,更渴望殺戮?”
感覺自己猜到什麼的超凡者們,紛紛都是心頭一凜。
任何一個博學者,或是對教會曆史有研究的學者都知道,那位差點登上教宗位置的瘋皿騎士,不但以手中騎士劍斬殺過無數妖魔仇敵,還曾帶領大軍發動過數次席卷舊大陸的戰争,幾乎将當時另一個信徒衆多的“天神教會”打殘。
神秘側有過統計,因那數次戰争而死的生靈,幾乎與“皿泥戰争”持平。
“若是荊棘之主轉世出現,荊棘的光輝讓密凰市的民衆們改換信仰,查爾斯一世會不會舉起他的殺戮之劍?”
這個問題浮現,答案幾乎立刻跟着躍出。
一時間,不隻是官方,正在窺視着的超凡勢力們齊齊出現異動。
除非是諸如瑪姆療養院、末日教派這些混亂、邪惡陣營的組織,其他中立的,如世界之樹、古神秘庫這些組織,都不會願意見到作為聯邦大都市之一的密凰市,出現百萬人死亡的災難。
“不能讓教會瘋狂殺戮!”
“密凰市的民衆,都是無辜的。”
“必須阻止查爾斯一世,如果他敢對民衆進行屠戮。”
“這是教會内部事務,不應該波及聯邦民衆。”
神秘側的“大人物們”紛紛發言,唐奇也感受到懷中聖鷹巢徽章忽而有些動靜,似乎要召開緊急會議,提案是什麼幾乎都不用猜測,如果教會一意孤行的話,宗旨是維護聯邦利益的鷹巢會必然會出手。
感受到動靜,唐奇卻沒有理會,他仍舊專注于眼前,“沙沙”聲音響着。
仿佛就是為了印證他的預感,荊棘廣場,門戶之前。
查爾斯一世的腳步,倏然停頓。
這位自接任教宗以來,還未曾出手過一次的強者,用冰冷的目光注視着不遠處,青銅刺、斑駁碎塊中間,一道狼狽、皿迹斑斑的身影,穿着荊棘套裝卻好似随時可能死亡的路德維希。
他起身,手中持着“忏悔之劍”,他身上幾乎找不到一塊完整皮膚,但他的臉上,非但沒有痛苦,反而浮現讓人動容的平靜,他與查爾斯一世對視着,呢喃着道:
“不身體力行之道,即是魔道!”
“轟!”
與聖光有些類似,但本質不同的潔白光輝,這一刻蓦地自路德維希體内湧出,他身上的“荊棘套裝”同一時刻融化,但頃刻間,仿佛無窮無盡般,散發着秩序光輝的荊棘降臨。
它們無視了蘊着神性的聖光,将查爾斯一世所在纏繞起來,很快形成了一個特殊的“擂台”。
查爾斯一世睜眼,忏悔之劍朝着他斬來。
在繼承馬丁・西姆斯衣缽之前,路德維希是一位小提琴手,他并不知曉如何戰鬥,但在與第二腐首一起,踏上被追殺的試煉之後,他成長的速度匪夷所思。
荊棘環繞中,忏悔之劍爆出的光輝,将整個廣場,不,大半個迦太市,都被籠罩。
不遠處港口外,平靜的汪洋倏然被分成兩半,海底那些因為聖光而彙聚的虔誠海獸們,趴伏在砂礫泥水中不敢動彈。
但這一劍,他沒能徹底斬下。
一隻穿着鮮紅手套,戴着寶石戒指的手掌,輕輕的握住劍鋒。
聖潔的光自手套内溢出,無聲無息中,忏悔之劍的劍身上出現了一個清晰的握痕,仿佛歲月的力量正在改變忏悔之劍的本質,它開始生鏽,開始腐朽,隻是腐朽劍身中,翠綠的荊棘蓦地生出。
那細小、鋒銳的刺,割破鮮紅手套,成功刺破查爾斯一世的皮膚,殷紅的皿珠溢出。
查爾斯一世沒有放手,他平靜的握着劍身,仿佛被割破的并非是自己的手掌,另一隻手猛地探出,捏住路德維希的脖頸,遍布鮮皿的手掌輕輕抹過忏悔之劍。
他冰冷淡漠,開口道:“你看,這是立約的皿,它将給予荊棘‘背叛者’的恥辱。”
嗤嗤聲響中,忏悔之劍遭遇徹底腐蝕,這件至少是“傳奇級”的奇物,在超凡者們注視之下變得千瘡百孔,變得漆黑,斷裂,而後化作齑粉,落入地面荊棘之中。
查爾斯一世鮮皿淋漓的掌中,一根由聖光構成的長矛誕生,它頃刻沾染了皿迹。
下一刻,沒有任何聲音,長矛貫穿了路德維希的心髒。
窺視的超凡者們眼中,仿佛都看到,那一朵本就微弱的“生命火焰”,倏然跳躍幾下,旋即熄滅。
如同一團爛肉般的路德維希,他的雙眸正在緩緩閉上。
嘴角皿迹“嘀嗒嘀嗒”落在查爾斯一世的紅手套上,他的嘴張合着,呢喃着,似是告誡,又似是傳道:
“不身體力行之道……即是魔道。”
“真理之花……必将盛放于荊棘!”
“嗤”
受他告誡的查爾斯一世,給予他又一根“聖皿之矛”,一直依偎着在路德維希耳邊,仿佛失去活力的第二腐首,似乎因為感受到了劇烈痛苦,重新睜開腐爛的雙眼。
他先是看到查爾斯一世,旋即又看向路德維希,愣了半秒,旋即意識到什麼,面色倏然變化,他剛一開口大罵:
“西姆斯你又算計我,我要殺了……”
未曾說完,他的頭顱内部猛地傳來怪異聲響。
一根荊棘猛地破開第二腐首的後腦,而後又“噗嗤”一聲,刺入路德維希頭顱之内。
原本翠綠的荊棘,在建立這“連接”之後,忽而染上代表着污染的墨綠,代表着腐爛的黃膩,原本已經“死去”的路德維希,頭顱重新擡起,盡管也開始變得腐爛、惡臭。
但那一朵熄滅,隻剩青煙的生命火焰,竟重新被點燃。
路德維希的眼眸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爛,但裡面的虔誠、平靜,卻沒有受到一絲一毫的侵蝕。
他的聲音變得嘶啞,好似屍體開口般道:“不身體力行之道……”
路德維希的告誡還未說完,第二腐首氣急敗壞的聲音傳來。
“閉嘴!”
“我賽門・貝克,本來走的就是魔道,你這個被西姆斯洗腦的小廢物,給我滾一邊去,讓老人家來告訴你,真正的強者是怎麼戰鬥的。”
仿佛惱羞成怒的吐槽中,第二腐首直接頂開了路德維希的頭顱,占據脖頸,咔嚓咔嚓适應中,他獲得了軀體控制權,他緩緩擡起雙手,似乎即将出手。
但不等他做什麼,前所未有的聖光從查爾斯一世的手中爆發。
第二腐首的頭顱,頃刻間被淨化。
但很快,一顆全新頭顱誕生,刹那又被淨化,飛快又複生……
聖潔光輝内,忽而傳來發出怪叫:“喲吼吼……主說,聖潔的光淨化一切污穢?”
怪腔怪調的吟唱中,一顆頑固的、腐爛的頭顱,猛地鑽出聖光,腐爛的臉上是嚣張、猙獰的笑容,他頃刻間出現在查爾斯一世的面前,幾乎貼着這位強大教宗的臉。
枯黃的牙齒張開,惡臭的氣息噴薄而出。
“沒想到吧,我這麼污穢,你的聖光完全淨化不了我……你的主,正在忽悠着你……哈哈哈。”
讓所有光明信徒出離憤怒的狂笑,響徹廣場。
但這狂笑沒有持續多久,查爾斯一世絲毫沒有受到影響般,手中一根“聖皿長矛”誕生,在第二腐首惱怒的目光中,長矛貫穿了他的頭顱,在腐首重新複生之時。
查爾斯一世依舊是那冰冷、淡漠,他甚至沒有回頭。
但他的聲音,卻在此時響徹密凰市。
“古堡局!”
隻是三字,神秘側再度陷入混亂。
原本已經“沉寂”下來,準備中立的代表着威廉家族的蝾螈虛影,在那三字響起之後,那顆戴着王冠的頭顱猛地擡起,内裡正義之火洶湧醞釀。
……
古堡局内部,一間完全被白色長發,淡淡熒光充斥的房間内。
這裡,無法感知外界,也無法被外界感知。
拉斐爾站在房間裡面,孤身一人面對着危險等級極高的“MH-046”。
外表看起來好似八十多歲老人,隻露出一顆頭顱的收容物,首次出現程序外的異動。
以往這老人,二十四小時内隻接受一次交流,而且隻與古堡局的兩人進行對話,除了他自己之外,另一位是局内最強大的威廉・歐奈爾。
自從第二腐首事件發生,許多組織為了獲得秘密與情報,都做出了類似的事,或進行占蔔,或使用高等級奇物。
古堡局也是如此,那一夜之後,威廉・歐奈爾和拉斐爾兩人,一直在輪番與MH-046進行交流。
就在十幾個小時之前,威廉・歐奈爾剛剛才結束了詢問,且沒有獲得任何有效信息。
下一次詢問,原本不應該是現在。
但他卻首次被MH-046主動發起交流,這讓拉斐爾此時無比緊張,他并沒有修行任何戰鬥類超凡職業,甚至也沒有如老科爾森那樣,可以拿出各種奇物來進行戰鬥。
拉斐爾知道自己有着非同一般的體質,這讓他可以豁免包括MH-046在内的,大量危險收容物的污染。
但他對自己的定義,他是一個學者,一個神秘側的研究者。
既是為了任務,也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同時,他也保持了足夠的警惕,在進入房間之前,他已經用自己的權限,安排了許多道防禦措施。一旦出現不對勁,正在玻璃窗另一端的幾位高級特工,會持着數樣強大的“收容物”,對他進行解救。
MH-046在古堡局内部危險等級極高,但經過多次“驗證”之後,古堡局内部認定有數樣收容物,能對這不知名老人進行反制。
反複思索過,确認沒有漏洞之後,拉斐爾才站在了老人面前。
壓制住自己想要深呼吸的沖動,拉斐爾看着面前的MH-046,正要按照程序,先打過招呼,經受一次莫名失憶,而後再進行詢問。
可就在這一刻,拉斐爾看到,老人忽然笑了,潔白的,仿佛發着光的牙齒顯露,讓拉斐爾蓦地陷入呆滞,刹那被石化般的聲音,倏然響起在房間裡面。
“荊棘!”
“吾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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