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小破困局

　　狐曆七百二十六年，冬，十二月。

　　公孫大夫見二小姐情急的樣子，當下臉色一沉道：“就按大管家說的辦！現在就召集衆家丁，宣布這個消息。”

　　二小姐急切道：“不行！我不同意。”

　　公孫大夫怒道：“你懂什麼！給我閉嘴。”

　　二小姐緊張地看了陽天，陽天嘿嘿一笑道：“大管家，别着急呀！光說錢糧能回來了，若回不來呢？”

　　大管家楞了一下，二小姐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樣，忙幫腔道：“對呀，既然是賭，那你也說說條件吧！”

　　大管家狠心地說道：“如果他們不把錢糧還回來，那就把他們全部抓去送官。”

　　陽天哈哈大笑道：“好，那現在就宣布吧！”

　　二小姐尤不甘心道：“以什麼理由辭退無端呢？他幹得這麼好？”

　　公孫大夫冷哼一聲道：“就按行為不端來辭退。”

　　二小姐臉一紅，嘴硬道：“若他們不還回錢糧，您準備用什麼理由再請無端回來呢？”

　　公孫大夫淡然說道：“回來還需要理由嗎？若是叫他回來還需要理由的話，那他就不用再回來了。”

　　陽天淡然一笑道：“老爺說得對，我回來還需要什麼理由？”大管家早已急不可耐地跑出去召集衆家丁了。

　　二小姐深深地看了陽天一眼，陽天則微微搖頭以示無礙。二小姐這才放心。

　　不多時，所有在府的家丁都聚集起來了，大管家得意地說道：“老爺今天宣布，辭退公孫無端。”

　　廚房的幾個家丁頓時急了，紛紛上前問道：“為什麼？無端管家幹得好好的，為什麼要辭退他？”

　　大管家冷笑道：“他行為不端，造成了大量的家丁叛逃，隻有把他辭退了，才能服衆。”

　　公孫無食率先反對道：“這不公平，他們偷走了府中的東西，怎麼能誣賴是無端搞的呢！”

　　大管家冷冷地說道：“你要是不服氣，也可以跟着無端辭職。”

　　公孫無食一下被噎住了，不敢再說話了。公孫無車立刻說道：“我不幹了。”說完就走，後面跟着所有的廚房家丁。

　　大管家嗤笑道：“你們走了可就别回來了。”幾個人連頭都不回地走了。

　　陽天聽說了此事，忙從房中出來，追了出去，跟這幾個鐵杆談了賭約的事情，并要求他們等三天，若三天内，大管家要回了錢糧，那他們領完工錢再走不遲。

　　幾個家夥本就是一時義憤，聽了陽天的勸說又回到了府中。同時，陽天還悄悄讓這幾個家夥在家丁中散布消息：“老爺已經暗自通報了大刑司，這些叛逃的家丁和管家，就算還回糧食，也要把他們都送到軍隊中當替死鬼。”

　　這樣的流言如同長了翅膀一樣飛向了叛逃的家丁中。

　　公孫無膽才接手管理這幫護院家丁的，因為能拿到錢糧，許諾給衆人分錢分糧，才說動了護院家丁們反叛。他還特别防備了公孫鐵頭，因為鐵頭跟陽天的關系不錯。

　　現在這些心慌意亂的護院家丁不停地追問公孫無膽：“這錢該怎麼分？我們是不是該逃走了？萬一被捕快抓住該怎麼辦？”

　　公孫無膽不耐煩地說道：“你們再等等，大管家已經答應我們，如果三天之内沒消息，咱們才可以分這些錢糧。”

　　公孫無章在旁邊冷笑道：“咱們算是上了公孫無悔的當了，如果他的計劃最終落敗，咱們最後隻能亡命天涯了。”

　　公孫無膽不信道：“公孫無悔能騙咱們？他才做了幾個月的大管家呀？屁股都沒坐熱呢，就快要被小狼人給拱下來了。他對那小狼人肯定是恨之入骨！”

　　公孫無章歎了口氣道：“你怎麼就不明白呢，就算老爺把那小狼人給開除了，你想想這件事後，老爺還能對咱們放心嗎？卷走錢糧！誰還敢把錢糧交給咱們管理！”

　　公孫無膽冷笑道：“你以為我還真回去呀？咱們明面上是逼退小狼人，暗地裡是讓大管家給咱們頂缸。你别忘記咱們做的帳裡有多少漏洞了？等公孫無錢回來跟老爺一說，咱們還不是玩完？”

　　公孫無章想起陽天那幅氣人的樣子，心一橫，咬牙說道：“既然咱們回不去了，還等什麼，那就分了錢走吧！”旁邊頭腦簡單的護院家丁也都叫嚷道：“分錢，走人！”

　　公孫無膽警告道：“分了錢，到時候咱們可都是逃犯了，隻有逃亡這一條路可走了。”

　　公孫無章破罐子破摔道：“難道我們現在還有兩條路嗎？就算把錢糧給他們交回去，咱們也不能複職了，那大管家公孫無悔必然着急找借口把咱們全部趕走，工錢也拿不上。”

　　旁邊一個賬房家丁訴苦道：“就是！這都好幾個月沒有發工錢了，我家都快斷糧了。”

　　公孫無章心中一動道：“就算府内把那小狼人趕出去了，咱們也要扣除這幾個月的工錢，才能讓大管家把這錢糧拿回去。”

　　公孫無膽剛要約束，一個家丁氣喘籲籲地跑了進來說道：“好消息，好消息，府内把那小狼人給趕跑了。”

　　公孫無膽哈哈大笑道：“看來大管家還是言而有信的，這錢糧一文一粒也不能動。”

　　這個家丁接着說道：“還有個壞消息，二小姐說是假裝把狼人趕走，等咱們交回錢糧，再把他請回來。”

　　公孫無章大怒道：“我就知道這個小婊子會這樣幹的，你們不知道那天，他們兩個狗男女在房内勾搭成奸的樣子，讓我立刻離開賬房，連一杆筆都不能拿。他們完全是演戲給我們看，隻要一交出錢糧，他們就立刻翻臉不認賬。”

　　公孫無膽也驚疑道：“你還有什麼消息，怎麼一驚一乍的，讓我們怎麼判斷？”

　　這個家丁委屈地說道：“我探聽不到他們是如何決策的，隻能聽他們議論。”

　　公孫無膽歎了口氣道：“高層已經沒有咱們的人了，隻能聽公孫無悔的一面之辭了。”

　　公孫無章則慎重地問道：“宣布完辭退那小狼人，你還見過他嗎？他是什麼表情？”

　　這個家丁當即說道：“開會的時候，小狼人并沒有出現，他躲在正房中。”

　　公孫無章臉色一變道：“他還在正房中？宣布辭退小狼人的是誰？是老爺嗎？”

　　這個内探家丁搖頭道：“不是，就是大管家一人宣布的，連二小姐都沒出現。”

　　公孫無章冷笑道：“看來是被我猜中了，他們是在糊弄我們呢。”

　　公孫無膽不甘心地問道：“宣布辭退這個小狼人後，他難道還賴在府上不走？”

　　這個家丁如實地說道：“後來小狼人也走了，不過是因為他的幾個手下要跟他走，他才出了房，到門外的。”說着就又把陽天勸回家丁的事情講了一遍。

　　這話說完，公孫無膽臉色也變了，喃喃自語道：“他讓他的鐵杆部下不要走？這就說明他肯定還會回來的，他們真是在演戲。”

　　探聽消息的家丁怯生生地說道：“現在府内還有一個謠言，說是你們回去後，就會被送到軍隊中當替死鬼去。”

　　公孫無章冷笑道：“看來咱們真是背黑鍋了，讓公孫無悔耍了。他好把以前的黑賬全部推到我們身上。”

　　公孫無膽此時已經顫抖了，嘴唇不住地哆嗦，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護院家丁們都不耐煩地說道：“别猶豫了，現在趕緊分錢糧，到時候什麼也沒有了。我們都是聽你們忽悠把工作都丢了，要再不分點錢糧，我們就什麼也沒有了。”

　　衆人開始亂做一團了。公孫無膽知道，這時候如果亂了，錢糧可就保不住了。那時候他就成了首犯，隻有逃亡一條路了，而且逃亡也需要錢糧呀。

　　他努力地穩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高聲叫喊道：“都别吵了。我們再等等公孫無悔，看他怎麼說。今晚他若不來，我們就分錢分糧，各奔前程。”衆人一下都安靜了。

　　時間一絲一絲地過去，他們都沒吃飯，也吃不進飯，等着公孫無悔。

　　公孫無悔此時也很想出府去找公孫無膽等人，過來拿回錢糧，好徹底消滅陽天這個潛在的對手，但是他走不開。

　　公孫大夫找他商量了一天，如果曹苑的封地被撤銷後，該怎麼來維持這個家業?

　　公孫無悔擅長内鬥，對外開拓的事情卻沒辦法，他唯唯諾諾地請老爺自己拿主意，老爺很不滿地開始講自己混亂的思路。一會是曹苑不可能被撤掉，撤掉後，家裡就沒有錢糧的來源了。一會是萬一北燕國殺過來，這塊封地要不要也沒多大意思。一會是咱們該讨要哪塊封地？總之，唠唠叨叨地說到了天黑，才放他出來。

　　大管家連忙安排自己的心腹去城西找公孫無膽，剛安排完，二小姐又把他拉到房中商量護院的安排，避免晚上再出現安全事故。現在護院家丁大部分都逃走了，隻剩下公孫鐵頭了。

　　大管家隻好答應道：“既然隻剩下他了，那就認命他為護院的三等管家吧！”

　　二小姐點頭道：“賬房的管家也跑了，隻能等無錢回來了。他怎麼還不到呢？”

　　大管家心急如焚，想趕快去找公孫無膽等人，可是又不能表現太急切，隻能點頭應承道：“是呀，無錢回來，他就是賬房的三等管家了。”

　　二小姐又開始抱怨自己掌家以來的困難，不停的訴苦。因為陽天走了，二小姐本來就非常煩躁，女人一旦煩躁起來，那就開啟了唠叨模式。一頓唠叨下來，大管家腳都站腫了。

　　等他從正房出來，已經是半夜了。貼心的心腹早就在他房中等得睡着了。

　　公孫無悔忍不住拍了這個家夥一巴掌，着急地說道：“讓你辦事去了，你怎麼在這裡睡覺了？”

　　心腹驚醒後，忙說道：“我等您大半天了，你一直在正房不出來，我就坐在這裡等您，結果睡着了。”

　　公孫無悔惱怒地問道：“快說！怎麼樣了？”

　　心腹答道：“不太好，公孫無膽要您趕緊過去呢。再不過去，他們就要分錢糧了。”

　　大管家大吃一驚道：“他們怎麼要分錢糧了？這個無膽的膽子真大了？”

　　心腹苦笑道：“您不知道，那幫護院家丁個個都是頭腦簡單的主，他們餓了一天，就等您的準信，結果您不去，他們就要分錢糧。”

　　大管家怒道：“我不是已經把無端這個狼人給開除了嗎？”

　　心腹歎了口氣道：“可是他們說您是在跟他們演戲，因為狼人并沒有灰溜溜地走，反而是趾高氣揚地離開了，而且他的鐵杆屬下都還留在了府中。”

　　大管家怒氣沖沖地說道：“所以他們就不回來交錢糧？”

　　心腹低聲說道：“他們現在等你過去給他們一個可靠的解釋，否則局面就不好控制了。”

　　大管家歎了口氣，感悟道：“一旦心中有了懷疑，就和地上有個種子一樣，時間越久，長成大樹的機會越大。我過去也不一定能把這棵樹拔掉。這次我估計要輸了。”

　　心腹撓撓頭道：“我過去的時候，他們還在等待，要不我跟您一起去，您躲起來，我先進去看看形勢，若還能說服他們，我就叫您進去。若是沒有機會了，那您就不用進去了。”

　　大管家左右無法，隻得跟着心腹出去了。他并不知道，二小姐早在他身上抹上了一股香氣，這股香氣能保持三天不掉。

　　憑着這股香氣，陽天遠遠地帶着捕快跟在他們後面。陽天中午就出去，直接找到了大刑司。

　　捕快們還記得這個狼人罪犯，所以很爽快地幫他通報了。

　　大刑司很奇怪這個狼人怎麼想起找他來了，于是把陽天叫了進來。

　　陽天開門見山地說道：“現在有個事情麻煩您。”說完把公孫府上發生的事情講給了大刑司。

　　大刑司哈哈大笑道：“這計謀設得真低級！公孫大夫就由着那大管家這麼胡鬧？”

　　陽天點頭道：“我想，這是公孫大人給我的考驗，我若連這個局都破不了，他自然不會放心把家中的事情交給我。”

　　大刑司點頭道：“你說得不錯，這确實是個考驗。不過這兩次的考驗，你都做得不錯。”

　　陽天恭敬地說道：“這都是刑司大人給我創造的機會，否則我肯定過不去。”

　　大刑司嘿嘿一笑道：“機會不是任何人都能把握得住的，比如讓你見田平，我也曾給過很多人這樣的機會，他們不是自己放棄了，就是被田平殺掉了。總的來說，還是你比較有水平。”

　　陽天謙虛地說道：“我的運氣比較好。”

　　大刑司點頭道：“也許你的運氣還會更好些，所以我決定幫你一把。”說完吩咐一隊捕快跟随陽天去辦事。

　　陽天招呼這幫兄弟先吃了午飯，喝了酒。

　　捕快隊長疑惑地問道：“中午就喝酒？不怕耽誤事嗎？”

　　陽天嘿嘿一笑道：“兄弟們吃飯比較重要！”

　　捕快隊長重重地拍了拍陽天的肩膀說道：“小兄弟真敞亮！以後有什麼事情跟哥哥說。”說完帶着五個兄弟跟着陽天大吃大喝起來。

　　一頓酒喝到了下午，陽天又帶着他們去洗了澡，然後接着吃晚飯，不過晚上陽天卻沒有再要酒了。因為他們都喝不動了。尤其是隊長，中午已經吐了三次了。

　　等他們吃了點晚飯，個個都養足了精神，直到一個廚房的家丁過來跟陽天附耳幾句後，這些捕快才跟着陽天來到公孫府門口蹲守下來。

　　沒過多久，大管家和他的小跟班就出來，往城西快步走去。陽天等他們走遠了，才慢悠悠地跟上。

　　捕快隊長疑惑道：“咱們是不是抓他們？”陽天忙解釋一番。

　　捕快隊長幹了多年，一聽就明白了，這是跟蹤捉奸，于是也循着味道往前跟去。

　　三轉兩拐，他們來到了一個隐蔽的廢舊倉庫邊。陽天聽見裡面正在争吵。

　　一個聲音怒氣沖沖地問道：“大管家呢？他怎麼沒來？”

　　一個年輕的聲音解釋道：“他在府中等大家呢。你們趕緊把錢糧都送回去吧，大管家一定會在老爺面前保舉各位的。”

　　一片紛亂之聲，有些在說：“不能回去！”有些則說：“必須讓大管家來給咱們保證。”還有的說：“别在這裡耗着了，咱們都一天沒吃飯了，分了錢糧，咱們各奔前程吧！”

　　第一個聲音大吼道：“都别說了！我再問你最後一遍，大管家為什麼不來見我們？當時他可是答應我的！”

　　忽然，大管家的聲音響起道：“我什麼時候答應過你？我讓你聽到消息就把錢糧送回去。你為什麼現在還不送回去？難道你們真要做強盜嗎？”

　　正在此時，陽天在門外大叫道：“還是大管家計謀高，這麼快就找到錢糧了。捕快大哥們，你們把這裡圍住吧。”

　　衆捕快假裝人多勢衆地大吼一聲：“好！”

　　這一下把倉庫内的衆人都吓了一跳。公孫無膽悲憤道：“好你個無悔，你又欺騙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