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毒老怪伸手一抓,将其中一張羊皮紙抄回手中。然而另一張羊皮紙兀自往前飄飛,沒有停的意思,眼看便要被山風卷下山崖。他情急之下,和身往前一撲,指尖觸及那張羊皮紙的邊兒,心中乃是大喜。怎料這時山風陡然大起,将羊皮紙直往崖下卷去。
他伸手急撈,卻哪裡還能夠得着。這時他直感足下一滑,身子被山風卷着往崖下跌落。他急忙足下使勁一蹬,踩在一處凸出的山石上。那山石倏地斷裂,滾落下崖。那山崖應是極深,以至于石頭落地時遙寂無聲。然而九毒老怪武功高強,卻借着腳下一蹬之勢得以重返山頂。
他失神地望向崖下,哪裡還要那張羊皮紙的影子。他繼而怒火中燒,雙眼瞪着正在全神貫注地為花三娘療傷的劉驽。他心知自己獲得《化瘀書》總綱的最後機會,便落在這娃娃的身上。他轉身一步一步地朝劉驽走去,手中緊捏着的羊皮紙,在山風的勁拂之下,喇喇地發響。
陸聖妍吼道:“狗娃子,你傻啊,你快逃!”劉驽渾然不動,仍是十指舞動,為花三娘療傷。他此時身運化瘀書總綱中的心法,應是已入無人之境,對周圍諸人的話語毫無覺察。他雙眼忽睜忽閉,好似在極力地忍受着失皿的痛苦。遙辇泰歎道:“我這徒弟哪裡都好,就是太軸了,遇事也不知道緩急輕重。”
韓不壽微微一笑,道:“三王子,你現在說這些有甚麼用。他便是這般的性格,誰也改變不了他。”遙辇泰道:“韓公子,你現在能動得了麼?如果能動,煩請你一刀将我殺了,我可不想死在此人的手裡。”
遙辇泰揚起下巴一指,韓不壽順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見,唐峰似是身上穴道已經自解,數次想從地上爬起,卻又失力跌坐回地上。九毒老怪看在崔擒鷹的面上,點他的那一指原本就不重,且沒有真要傷他的意思,是以内力浮在皮層之上,并未他的深入穴道。否則以唐峰這般淺的武藝,怎能如此快地解開身上的穴道。
韓不壽見唐峰遲早要起,有些無奈地對遙辇泰笑道:“三王子,我要是能動,首先就自刎了,沒法幫你,實在是對不起!”遙辇泰豪爽地笑道:“沒事,沒事!”這時嶽聖歎忽然插道:“諸位,你們說現在要是能有一壺酒多好,便是死也不枉了。”說着他舔了舔幹裂的嘴唇。
話說嶽聖歎自離開中原的這段時間以來,一直沒有得空飲酒。蕭夫人每月僅送些牛羊到烏雲堡,至于酒水卻從未有過,連一般的粟米也未送過哪怕一擔。是以他雖想着自己釀酒喝,卻也一直沒有機會。
韓不壽看着嶽聖歎,道:“粢飯若是有酒,韓某願意陪你一起喝。”嶽聖歎道:“韓公子,那你不恨嶽某了?”韓不壽道:“恨,怎能不恨?隻是人生苦短,太多的事情宛如鏡花水月一般,難以捉摸。嶽兄,你看天上這輪明月是多麼的圓。詩仙太白先生曾雲,舉杯邀明月,此時若是能喝上一杯,便是死也無憾了。”
嶽聖歎道:“是啊,這明月還有婵娟之意,隻是不知張惠姑娘現在可好。好在我們大夥兒都活不過今晚了,不用再擔心這些勞什子,這杯酒或許隻能等到去了陰曹地府之後,我們一起再喝了。”韓不壽聽他提起張惠,複又一臉的不悅,閉口不言。
這時唐峰終于成功地掙紮着站起,他先是警惕地看了眼九毒老怪。發現九毒老怪緊抓着劉驽的雙臂,要将他從花三娘身邊拉開。然而九毒老怪越拉,劉驽越是用力。最後,九毒老怪幹脆摟住劉驽的後腰,要将他從花三娘背後拖開。
然而過了許久,九毒老怪也未再動彈,釘于原地不動。劉驽此刻雙眼緊閉,十指卻從未停歇。他指尖飛出的皿珠,觸及花三娘的肌膚時,竟發出滋滋聲響,冒出絲絲白煙。花三娘的額頭上滿是汗珠,在月光下晶光瑩瑩。
唐峰拿不準九毒老怪、花三娘和劉驽這三人眼下到底是甚麼情形,然而他心懼九毒老怪武功高強,是以不敢太過靠近。他遠遠地觀察了一陣,忽地一個念頭在他的腦中冒起,他随即一瘸一拐地走至嶽聖歎的面前,将褲裆對準嶽聖歎的頭,笑道:“嶽先生此刻雖然嘗不到美酒,卻可以嘗一嘗我的尿。”他解開褲繩,一泡尿徑直淋在嶽聖歎的臉上。
嶽聖歎脖頸僵直,想躲卻又躲不過,隻得任由唐峰的尿液,撲頭蓋臉地在自己身上淋灑。他從頭到領,渾身上下被淋得透濕。唐峰見狀十分得意,他如今總算是報了嶽聖歎在黃河之畔辱己之仇。他大笑着說道:“嶽先生,我這泡尿滋味可舒服得緊麼?”嶽聖歎聽後直氣得臉色發青,嘴唇發抖,說不出話來。
韓不壽再也忍不住,插道:“唐峰,你莫要欺人太甚,士可殺不可辱。你做出如此下作之事,就不怕被全天下的英雄看不起麼?”唐峰一聽哈哈大笑,道:“韓公子,你是不是也想嘗一嘗我的尿。我實在無法想象,在你這樣一位美男子,臉上尿上一泡會是甚麼樣子,哈哈!”
他站在韓不壽的面前,憋了片刻,有些無奈地說道:“看來我今天喝得水實在是太少了,下一泡尿實在還要等很久。讓您久等了,韓公子,實在對不起!”說着略略欠身,假模假樣地向着韓不壽施禮。接着他拔出腰間長劍,道:“不過我倒是可以将你這張俏臉剝了皮去,做成一張人皮面具。到時候唐某帶上這張人皮面具,也是十分地英俊潇灑,人見人愛,哈哈!哈哈!”他将劍刃對準韓不壽的面皮,直要往下割。
這時薛紅梅搶道:“師兄,請你不要傷他,求求你了,看在我們是同門師兄妹的份兒上。”唐峰一聽,轉身向她冷笑道:“師兄妹?你之前在烏雲堡呵斥我的時候,你可曾想過我們是師兄妹,呸!”薛紅梅道:“師兄,我真的錯了,隻要你放過他,你讓我做甚麼都行。”
唐峰歎了口氣,道:“沒想到,你竟會對一個小白臉用情如此之深,實在是傷透了師兄我的心。這樣吧,隻要你答應從此以後跟了我,我便饒了他。”薛紅梅一聽,心頭一愣,轉而臉色慘然,心想自己身受花三娘的“三蟲三屍丸”,中毒已深,性命隻在數月之間。
她心想,若是能以自己所剩不多的餘日,救得韓公子一條性命,即便答應了唐峰又何妨。她點頭道:“師兄,你所說的,我都答應你,隻求你放過他!”韓不壽見狀忙将她喝止,道:“薛姑娘,你切莫如此。韓某絕不是苟且偷生之人,不能讓你身受此等委屈!”他已經打定主意,一得機會立即自殺,絕不在像唐峰這等無賴的手下苟且偷生。
唐峰見他這般說,越發地放肆,說道:“韓公子,那你倒是不苟且偷生呀?你自殺啊,你試試啊,哈哈!”他将大手毫無忌憚地從薛紅梅的前領伸進,薛紅梅大顆的眼珠随之滴落。韓不壽氣得臉色發白,卻又拿唐峰無絲毫辦法。
這時唐峰隻聽身後傳來一聲銀鈴般的女音:“韓不壽是江南眉鎮’玉傅子‘的弟子,你真的敢動他嗎?“他回頭一看,那女子滿頭小辮或是因梳了油的緣故,竟在月光下褶褶生輝,此人不是李菁是誰,原來她的穴道也開始解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