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海桐,你知道女人二十歲是花季麼?”“沒錯,就是我現在。”“那你聽過男人三十一枝花麼?”“聽過呀!”“同樣是花,憑什麼說我老?”】
顧海桐發現,女生有時候太容易跟自己生氣了。
比如說當你把頭發梳得特别整齊,用一隻手攥着,馬上就要束起一條馬尾辮的時候,發現頭繩找不到了,于是你不甘心就這麼放手,左手攥着梳好的頭發,右手掀遍了屋子裡的各個角落,平時到處都能看見的頭繩現在卻一根都找不着,偏偏你的手臂開始酸痛,隻好前功盡棄的放手。
顧海桐氣壞了,索性披散着頭發開始收拾行李,今天是放寒假的第一天,顧耀岩已經訂好了今天下午的卧鋪,他和她要回東北老家。
寝室裡的人昨天就走了,隻剩下王娉婷和她,王娉婷見她收拾行李,走過來問:“你要走了啊?”
“嗯,今晚的車票。”
王娉婷說:“我們家在秦皇島,咱們倆可以做一趟火車。不如我現在訂票,我們搭個伴吧!”
她要和她一起走?顧海桐猶豫了,那王娉婷不就知道她和顧老師的關系了?到時候傳出去解釋不清的。
“我...我那個...”海桐想拒絕她,卻無奈不會撒謊,隻能支支吾吾個不停。
王娉婷看了看她,臉上有些吧不高興:“算了,我自己走吧。”
說罷,王娉婷轉身,海桐一看她明顯不高興了,怕她多想,于是叫住了她:“娉婷,我不是不想跟你一起走。”
王娉婷回過身來,挑挑眉:“那你是什麼?”
“我...”海桐答不上來,怎麼說,怎麼說都是不想跟人家一起走嘛!
王娉婷斜斜的瞥了她一眼:“我從沒想過像貞貞一樣跟你站在對立面,但既然你對我有想法,我也沒必要讨好你。”
王娉婷說罷轉身出了寝室,獨留顧海桐一人站在原地,啞口無言。
...
下了宿舍樓,宋倩的車子鳴笛催促了她一下,顧海桐快步拖着行李箱上了車。
一上車,宋倩也沒說什麼話,從倒後鏡裡看了看她,發動了引擎,顧海桐想着自己的心事,默默的看向窗外。
從宿舍到顧耀岩家,隻有幾分鐘的車程,宋倩偏要送她,這是明擺着想見顧耀岩,而不是為她。
顧耀岩也提着行李箱,等在小區的門口,見宋倩的車子駛來,直直的望向副駕駛的顧海桐。
“海桐,我來吧。”宋倩将車子挺穩,搶先一步下了車,幫海桐把後備箱裡的行李提了出來。
“呵,還挺沉的,你這個小家夥,人小東西還不少。”宋倩把行李拎出來,放在顧海桐的腳邊,站在了顧耀岩的對面。
“謝謝宋倩姐。”海桐禮貌的接過來,轉身對顧耀岩說:“我收拾東西晚了,宋倩姐執意要幫我。”
顧耀岩沒說話。
宋倩笑了笑:“應該的呀,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以後有需要的地方一定跟我說,我們桐桐的頭發好像比剛入學的時候長多了,越來越有女人味了。”
顧海桐說:“我今天本來想紮起來的,結果找不到頭繩了。”
顧耀岩補了句:“丢三落四。”
宋倩摸了摸她的頭發,目光忽然變得柔軟起來:“想當年啊,我上大學的時候,頭發也像你這麼長,你們顧老師當年在繪畫大賽上畫過一幅長發飄飄的女人畫像,還獲了獎,我追他的時候就故意散着頭發在他面前晃來晃去,結果曆盡千辛萬苦終于被我給追到了呢...你這個樣子,還真有點像大學時代的我呢!”
顧海桐聞言看了看顧耀岩,他正擺弄着自己的手表,低頭聽着他們倆的對話,沉默着。
她追的我。
在北京的晚上,他這樣說。
顧海桐是個想象力特别豐富的人,宋倩的三言兩語,就已經在她腦海裡編織出了一段唯美的校園戀情了,她愣愣的看着她,似乎是站在斷橋上,看着他與她奔騰而過的過去。
宋倩尴尬的打破了三人的沉默,說:“哦對了桐桐,馬哲成績出來了,你看到了吧?”
顧海桐更不好意思了:“我那天都沒怎麼答,沒想到分數那麼高...”
宋倩了然的笑了笑。
分數自然是宋倩給的,這也算是欠下了人情,可是海桐甯願挂科補考。
顧耀岩終于決定兩個女人的交流,淡淡的掃了一眼宋倩,随手在路旁攔了一輛出租車,回頭對顧海桐說:“徇私舞弊可不是我教你的,上車。”
“哦,”海桐從胡思亂想中抽身,趕緊聽話的拎起行李箱,揮了揮手:“宋倩姐,再見。”
“再見。”宋倩朝兩人揮揮手,笑容有些僵硬。
...
因為王娉婷的冷言冷語和宋倩的校園回憶,讓顧海桐一路上都悶悶不樂,但她把自己這種的糟糕情緒,全部歸結于大姨媽即将拜訪。
出租車将她與顧耀岩送到了火車站,b市的候車大廳是新建的,大廳裡有很多超市,賣禮品和特産的商店也比比皆是。火車晚點了兩個小時,兩個人也沒多少東西,就在候車大廳裡逛了逛。
王娉婷也拖着行李箱檢票進了大廳,擡頭看看led屏上的晚點信息,懊惱的看了看表,準備穿過候車室去對面出站口的商場裡逛逛。
海桐跟在顧耀岩身後,看着櫃台上琳琅滿目的小禮品,說:“我用不用給你媽媽買點什麼啊?”
顧耀岩說:“不用,我買了。”
海桐說:“你買的算你買的,我不是也應該表示一下我的心意嘛...”
顧耀岩在一個賣禮品的櫃台前停下,轉身看着她:“以後送禮,我們兩個算一份。”
顧海桐眨眨眼,沒弄明白,怎麼兩個人送禮,送一份就可以了呢?
“先生,請問您需要什麼?”櫃台的服務生問道。
顧耀岩伸出修長的食指,點了點玻璃櫃台:“這個拿出來看一下。”
顧海桐湊上去一看,這個櫃台裡擺滿了女孩子用的小飾品,兇針,頭飾,錢包,首飾,或金或銀,晶晶亮亮的,在燈光下發出璀璨的光。
服務生按照顧耀岩的指點,手伸進櫃台裡,拿出了一個精緻小巧的水晶頭繩。
“先生,這款水晶頭飾是我們這裡的爆款,很配您女朋友清秀的氣質。”服務生推銷道。
“我不是他女朋友...”
“哦,不好意思,但是這款真的特别适合您的氣質。”
顧海桐愣愣的盯着顧耀岩拿在指間的頭繩,簡簡單單的,上面嵌着一顆小月亮形狀的水晶,在他的指尖上閃着光芒。
“你試試?”他看着她,把頭繩舉到她面前去。
顧海桐腦子裡烏七八糟的情緒一下子都散了,在那一瞬間,心裡頭暖暖的。
剛才在出租車上,她還在郁悶的想,以後再也不散頭發了,免得又被宋倩說自己像她。
沒想到他竟然進了站就給她買頭飾...
原來她的每一個小情緒,他都能夠看得很清。
顧海桐撒嬌的笑了笑,有些羞澀的咬着下唇,索性轉過身去用披散的頭發背對着他,說:
“你幫我試!東西是戴在頭上的,我哪看得見好不好看?”
顧耀岩見她陰霾了一路的小臉終于放晴,便很自然的撩起她的長發,在手心裡挽起,手指梳通那麼三兩下,頭飾繞上去,三圈便綁住了她的發,成了一個利落的馬尾。
顧海桐甜甜的笑着,晃了晃頭,甩甩長長的馬尾:“怎麼樣,一定特别好看吧?”
“還行。”顧耀岩擺出一副傾國美色都隻是過眼雲煙的寡欲表情。
顧海桐依然很滿足,雙手合十,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他,語調軟綿綿的說:“這是我收到的最喜歡的禮物了!我以後要天天帶着它!睡覺都不摘!”
顧耀岩屈指彈了一下她的腦門:“犯傻...餓不餓?”
“餓!我中午都沒吃東西呢!”
“去超市,買些你在車上要吃的零食。”
“嗯!”顧海桐腳步輕快的搖着馬尾辮跟在他身旁,簡直像是中了彩票一樣開心。
而對面不遠處,王娉婷愣愣的站在那裡,驚訝的看着兩人離去的親密背影,有點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
海桐和耀岩的老家在冰城,耀岩的父親是冰雕工人,快到年底了,冰城的冰雕工人都開始加緊取冰工作,所以兩個人到家的時候,父親不在。
“快快進來,凍壞了吧?”耀岩的媽媽馮娥站在門口,如同每個等待孩子歸家的母親一樣,露出親切的笑臉,接過海桐手裡的禮品。
海桐笑着說:“耀岩叔叔穿的少,我穿的多!”
馮娥笑:“你這個臭丫頭,怎麼還是改不了口,耀岩叔叔耀岩叔叔的,你叫他叔叔,那你叫我什麼?這不是差了輩了嘛!”
顧海桐吐吐舌頭,小聲說:“誰讓他這麼老了!”
顧耀岩正在脫鞋,聽她這樣一講,動作停了下來,可能也是因為在媽媽面前的緣故,他也有些孩子氣的反駁:“誰老了?我嗎?”
顧海桐不想跟他争辯,隻能乖巧的把馮娥按在沙發上,給她捏捏肩:“您怎麼做了這麼一大桌子菜呀,累壞了吧?”
馮娥說:“這不是我的兩個寶貝回來了嘛,恨不得滿漢全席都給你們做出來!對了,你還沒回我的話呢,你叫他叔叔,那你叫我什麼呀臭丫頭?”
顧海桐頓了頓,笑着的嘴角有些僵,避重就輕的說:“好啦好啦,我以後不叫他耀岩叔叔就是了。”
話說到底,馮娥也沒得到她的回答,面上也隻能幹笑着,不說話。
顧耀岩似乎還在糾結自己被人說成“老”這件事:“顧海桐,你知道女人二十歲是花季麼?”
顧海桐拍了拍自己的兇脯:“沒錯,就是我現在。”
顧耀岩又問:“那你聽過男人三十一枝花麼?”
“聽過呀!”
“同樣是花,憑什麼說我老?”顧耀岩挑挑眉,目光中充滿了不滿。
“呃...”顧海桐回答不上來,眼珠一轉:“我去盛飯哈!”
...
坐了一晚上的火車,吃完飯馮娥就催促兩個人去休息了。
顧家的房子隻有五十幾平,是兩室一廳的老房子,從前顧耀岩不在的時候,海桐都是自己一個人住在顧耀岩的卧室,現在兩個人都回來了,怎麼睡又是個問題。
“沒關系我睡客廳沙發就好了!”海桐搶着說。
“不用,你住我卧室,我睡客廳。”顧耀岩說。
馮娥瞪了顧耀岩一眼:“那怎麼行啊!客廳冷,你抵抗力差,大過年的感冒了怎麼辦!”
顧海桐趕緊跳到沙發上抱着抱枕占領高地:“顧老師你别跟我搶!我就愛睡沙發特别舒服!”
馮娥把顧耀岩往卧室裡推:“行了行了你們倆都挺累的,快點休息吧!小桐啊,我去給你拿個厚實點的被子。”
“哎!謝謝謝謝!”
顧耀岩看了看她,顧海桐做了一個ok的手勢,便把他哄進了卧室。
兩個卧室裡的門一關,客廳裡便暗了下來,一絲光亮都沒有了。
顧海桐緩緩地躺在沙發上,張着眼睛,又閉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這所房子裡,寄人籬下的味道是這樣的,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