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我找了樓家的人幫忙假扮曲家人，我們今天如何能全身而退？你真當自己是三頭六臂嗎？”

　　謝别夢這才知道原來那些弓箭手不過是裝裝樣子，吓唬人的。她當時真以為是曲家派的人到了，現在想想不覺暗道自己糊塗。曲家遠在遼東，從接到聖者令到現在，不過短短數日，怎麼會趕到？

　　“小夢，别再讓我擔心了。我如今精力不濟，已經無暇顧及太多。保住武林，保住鸩羽，保住你，以我現在的能力，已經很勉強了。”累。施雲岫隻覺得前所未有的累。不隻是身體，還有精神。真想就這麼一覺睡下去，再不醒來。可是還有那麼多事需要自己去做，逃避不了。

　　謝别夢的心如同被一把鈍刀緩慢地割着。不見皿，卻疼得厲害。她多麼希望施雲岫能夠罵她一頓，這樣疲憊的雲岫，她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了。

　　謝别夢抱了施雲岫回房間休息，守在她身邊直到她睡着，這才出門去替換厲蕖枝。剛守了沒一個時辰阮煙羅的蠱毒再次發作。謝别夢立刻拉動房間裡的響鈴。這是仿造無心山莊的響鈴設置的，方便及時通知其他幾人。響鈴一響，鸩羽其他幾人加上樓越淩很快都趕了過來。

　　阮煙羅在蠱毒剛發作的時候就服了一粒藥丸。謝别夢以為是控制蠱毒的，過了一會兒卻發覺不是。阮煙羅被蠱毒折磨得異常痛苦，卻始終沒有像從前一樣昏迷過去。

　　曲紅绫看不下去了，她走過去卻被阮煙羅一把推開。

　　“你……别……别過來！”阮煙羅的嘴唇都泛着冰藍的顔色。

　　施雲岫清楚自己不能再催動内力，可是看着阮煙羅這麼痛苦，她實在不忍心。也許……可以賭一次。

　　她剛要上前，卻看到兩個人攔在她身前。一個是謝别夢，另一個是厲蕖枝。

　　“你們……”

　　厲蕖枝道：“我答應過煙兒，無論用什麼法子，都要阻止你出手。雲岫，你想用一命換一命嗎？那麼煙兒會内疚死的。”

　　施雲岫看着抱着被子不停發抖的阮煙羅，眼角見了淚。之前兩次她還可以做些什麼，可是現在，她隻能這麼看着。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讓她的心被煎熬着。

　　這些女子都是世家出身，本應該有着美好的前途。是她把她們拉進了鸩羽，成為世家的棄子，成為了不見天日的存在。不能保護好她們，她如何對得起各大世家？對得起她們的父母？

　　這一晚上，接連遇到謝别夢和阮煙羅這兩件事，施雲岫的身體和精神都有些無法承擔。謝别夢離她最近，已經發現她的不對勁。拉着她的手腕一探内息，發現她體内的内力又開始亂七八糟的亂竄。

　　“雲岫，你冷靜點！這樣下去你會走火入魔的！”謝别夢吓得不輕。

　　施雲岫隻覺得呼吸困難。腦中有個聲音不停地說：“你已經沒有能力保住她們了，你會将她們全都害死的！”

　　樓越淩也看出施雲岫的異常，謝别夢的話她完全沒有反應，仿佛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中。“别夢，先打昏她。”

　　謝别夢狐疑地看着樓越淩，見她笃定地點頭。心下一橫，一記手刀打昏了施雲岫。

　　“你帶她回房，好好守着她。這邊不用你們挂心。”樓越淩現在算是所有人裡最冷靜的一個，她又是長輩，說出來的話自然讓人信服。

　　謝别夢抱着施雲岫離開了，這邊曲紅绫還想上前，卻被厲蕖枝和樓燕岚一左一右死死拉住。阮煙羅一直在堅持，苦苦保持着清醒，她需要通過自身的切實感受發現蠱毒的特點，從而破解。隻是這樣一來，勢必将痛苦放大。她如同在煉獄中掙紮一般，沒有盡頭，無法解脫。阮煙羅覺得自己的意志力已經快到極限了。難道真的無法獨自撐過這一關嗎？

　　“煙兒！”曲紅绫已經淚流滿面。她掙脫了樓燕岚和厲蕖枝的鉗制，撲到床前，卻不敢再去碰阮煙羅。“煙兒，你聽着，你生我生，你死我死。天上人間，黃泉鬼蜮，我不會讓你一個人走的。”

　　迷蒙間，阮煙羅還是聽到了這一番話。她睜開眼睛看着床邊的曲紅绫，真的很想笑啊！自己藏在心裡的小心思，紅绫怎麼會不知道呢？這……算是同生共死的邀請嗎？真的好想答應啊！

　　曲紅绫看着阮煙羅原本閉上的眼睛再度睜開，她激動得要去握住阮煙羅的手，卻被阮煙羅躲開。這才記起，縮回了手，再不說什麼，隻是這樣守在阮煙羅的床邊。

　　樓越淩看着這一幕，又轉頭看了一眼身邊默默擦着眼淚的樓燕岚和厲蕖枝，搖了搖頭。還能去追求自己的感情，這有多好。隻要人活着，總有無數的可能。何必在乎什麼男女？也許正是因為同是女子，她們的感情才會經受更多的磨難和考驗。走到彼此傾心，宣之于口的這一步，才需要更大的勇氣。施雲岫和謝别夢如此，阮煙羅和曲紅绫也是如此。也許是鸩羽的特殊境遇讓她們惺惺相惜，成為棄子的傷痛隻有彼此可以傾訴吧。

　　整整一個時辰，待阮煙羅熬過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微微發白。此時不僅是阮煙羅，在場所有人都仿佛經曆過一場大戰一般，各個汗透衣襟。

　　阮煙羅整個人如同從水裡撈出來的一般，連床褥都被汗弄濕了。樓燕岚立刻張羅着準備熱水，衆人都需要沐浴，否則還不得着涼了。她看了看那邊疲憊的兩個人，突然出去對着下人耳語了幾句，然後過來招呼樓越淩和厲蕖枝離開了。

　　不一會兒，下人擡了一個很大的木桶進來，而後住滿了熱水。曲紅绫看着那木桶，有些愣神。

　　“煙兒這個樣子怎麼沐浴？這活看來隻能拜托你了。”樓燕岚靠在門口，暧昧地說。

　　曲紅绫明白了樓燕岚的意思，忍不住紅了臉頰。

　　“喂，都生死相許了就别不好意思了。好好照顧她吧。你自己身子還沒痊愈呢，我一會兒讓人送湯藥過來。”說着，已經離開了。臨走還順手将門仔細地關好。

　　曲紅绫苦笑着搖頭。目前這種情況，自己哪還有那些旖旎的心思？不過若是讓旁人服侍阮煙羅沐浴，她确實是不願意的。

　　過去将門從裡面插好。回頭來到床邊将已經累得睡着了的阮煙羅抱在懷裡。阮煙羅的衣服已經完全濕透，裹在了身上。曲紅绫花了好半天才一件件脫下來。阮煙羅的身子毫無遮掩地暴露在她的眼前。少女纖弱的骨架，細緻的肌膚令她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心裡怦怦亂跳。本來自己沒什麼心思的，可是想起樓燕岚離去前那暧昧的眼神，腦子裡總有些不該有的念想。她晃了晃腦袋，不敢再亂想。抱着阮煙羅進了木桶，溫熱的水令兩個人都放松了不少。

　　阮煙羅慢慢地醒過來。看了眼自己身處的情況，再看一眼正在脫去濕衣服的曲紅绫，臉頰頓時紅得快滴皿了。脫去濕衣服的曲紅绫回頭正看見阮煙羅低着頭一臉嬌羞的模樣，頓時自己也不自在了。方才她以為阮煙羅睡着了，那就無所謂了。這下發現她醒了，兩個人這個樣子……

　　“煙兒，你……身子怎麼樣？”曲紅绫紅着臉問道。

　　阮煙羅的小臉都快浸到水裡了。她不回話，曲紅绫更覺得尴尬，兩個人就這麼泡在熱水裡，誰都不敢有所動作。

　　阮煙羅剛剛經過蠱毒的折磨，這會兒身子虛弱無比，在熱水中泡了一會兒，開始頭暈。身子晃了兩下，就被一直注意她的曲紅绫一把抱住。肌膚相親的兩人都忍不住望向了對方。阮煙羅雖然還是紅着臉，卻笑着開口道：“紅绫，方才你說的那些話是真的嗎？”

　　曲紅绫當時隻想着阮煙羅能夠活着就好，那些話都是不經大腦就說了出來。這會兒回想起來，頓時覺得自己這話太肉麻了。

　　“是不是真的嗎？”阮煙羅見她半天沒有說話，忍不住又問了一遍。

　　“自然是真的。煙兒，我曲紅绫發誓這輩子與你同生共死，永不相離。”既然已經說出了自己的心意，那麼再說一次又有何妨？

　　阮煙羅笑了，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她伸出手臂圈住曲紅绫的脖子，“紅绫，我好開心。”

　　曲紅绫也笑了。原來自己在煙兒心裡這麼重要。僅僅這樣的一句話就令她開心到這種程度。

　　“煙兒，答應我，快點好起來。”捏住阮煙羅的小下巴，曲紅绫認真地說。

　　阮煙羅笑得十分俏皮，帶着少女的嬌憨。“親我一下我就答應你。”

　　曲紅绫一怔，而後笑着吻上了那張不久前還泛着冰藍色的櫻唇。四片唇瓣輾轉厮磨，兩個人都覺得自己的心跳聲大得驚人。卻都不願意停下這個吻，這美妙的感覺迷醉了兩個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