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着周圍的人對我的鼓勵和勸慰,我從冰涼的地闆上慢慢站起來,用手把臉上的眼淚擦幹。這時,我看到我剛才對着她的面吵鬧的護士前站着一個年紀比較大的人,同樣穿着護士裝,隻是還戴了個眼鏡。如果沒有猜錯,她應該就是護士長。
她看到我正在看她,這讓我想到剛才那樣子在醫院的走廊裡哭鬧很不雅觀,覺得有一些尴尬。
她可能是也覺察到我的尴尬了,卻隻是面對我的方向非常友好的笑了笑,想要過來跟我說話。可是在走近我幾步後看到我正在打電話,就拿出自己的手機在耳朵旁邊比劃了一下,示意她會在我打完電話以後過來找我聊聊。
我看到她的微笑,還有她的動作,同樣報以微笑。盡管我的微笑在此時看起來有些略微的勉強,但是我的心裡已經開始對她表示尊敬。而我的大腦,也開始了正常運轉。
盡管電話那頭并沒有交代我是否需要做好心理準備,可是不管那個女聲所說的通知是好是壞,我都要做好充分的心理準備。
我看着走廊外的草坪,對着話筒說:“你先暫停一下,先别着急挂機。讓我做幾個深呼吸準備好。”說着,也不等她回答,我就站在走廊上,把手機和肩膀上背的小包全都放在走廊旁邊的椅子上,大口的吸氣。
直到我的肺部再也不能呼吸到更多的空氣以後,我就大口的呼氣,直到我的肚子不能夠再扁,雙手還進行着和呼氣吸氣标配的動作,如此反複幾次。
當我感覺到自己已經可以有足夠的能量和堅強來迎接那個“通知”時,我拿起椅子上的手機,确認她沒有挂掉電話以後,嘴角微微一咧開,龇着牙,中氣十足的說:
“好了,我準備好了,你說通知吧。”
“嗯,好的。”她聽到我的聲音以後很快就回複我:“之前情況緊急忘了通知您了,在之前給您進行通話之後,為了能夠讓您的兒子得到更好的穩定治療,院方已經将他轉移到重症監護室,因為病情突然惡化,轉移病房的事情也太過迅速,醫院的住院名單系統還沒有及時的進行更改。如果給您造成不必要的麻煩和誤會,還希望您能夠諒解。”
原來是這樣。
我在平心靜氣的聽完了她的話以後,原本以為不在人世的小昭原來隻是轉移了病房,心裡又是激動,又是擔憂。
小昭的病情,究竟嚴重到何種地步,竟然轉移到重症監護室裡?
所有的細節我還來不及多想,我現在隻是想知道我的小昭他究竟具體去了哪裡。
“你說的我都明白了,誤會什麼的都沒事,你現在趕快告訴我蔣昭他在哪裡?我還可不可以再見到他?”
“好的,蔣女士。蔣昭現在在六樓的0603号重症監護室一号病床。具體探望時間規定,要詢問六樓護士長。”
“嗯嗯,好的。”此時的我大腦神經異常緊繃,注意力非常集中,好像所有的細胞都一個一個的依附在耳膜裡,将手機裡傳來的每一個字都清晰的刻印在我的腦海裡。
我快速彎腰把手機放在包包裡,恨不得腳上長着一個風火輪,把我立刻送到小昭身邊。
就在我準備離開時,又見到了那個護士長。
“是我安排人通知你的。”她頓了頓:“當時你那也的激動,我們說什麼你都聽不進去,就采用了這個辦法。”護士長說。
我恍然:“剛才那個電話,是你讓護士給我打的。”
護士長點點頭,看到我由剛才的苦瓜臉慢慢變回正常的顔色,對我說:“走吧,咱們一起,帶你去蔣昭的病房。”
“你是他媽媽吧?”
“嗯,”我看了她一眼,點着頭,“我是他的媽媽。”
“其實,我也有一個孩子,不過今年隻有三歲,是個女孩兒。”
說實話,我現在的真的是沒有任何心情去關心任何事,滿腦子都是我将要看到小昭時的樣子。
才兩天不見,小昭的病情怎麼會變得這麼嚴重了呢?
我回想着前兩天和蜜蜜一起來看望小昭時的樣子,耳朵裡都是他喊我“媽媽,媽媽”的聲音,心裡像是有一個刀子在慢慢把我的皿肉雕刻一樣疼痛。
“你要堅強起來,你要給他力量去渡過難關。隻有你自己去試着相信,孩子才會因為你而更加相信!”
我聽到她的話,一下子幡然醒悟。
她說得對。
小昭雖然隻有六歲,但是,從小沒有父親的他要比一般小孩子早熟。
在沒有來到這個城市以前,我們一直在一起,平常如果我有一點兒不開心的事的話,他就可以感覺的到,安慰我、逗我開心。
這一次他突然更換病房,他的心裡肯定充滿疑惑和不安全感,如果我還繼續用憂心忡忡的樣子去見他,他肯定會産生一定的負面情緒,會更加影響他脆弱的心髒……
我看着眼前這個女人,矮小的身材雖然并不起眼,但她的内心擁有着一種強大的力量,可以讓人倍感振奮。
她的眼睛在電梯的燈光下閃現着亮光,這亮光折射在她的兇牌上面,我暗暗的記下她的名字――李涵。
這時,電梯門開了。我們走出電梯。走出電梯的時候,她看了看左手腕的手表,像是在自言自語的說:“嗯,時間正好。”
我在她的身後走着,她繼續說:“在重症監護室的病人,家屬隻有每天早、中、晚的三次時間來探望,每次的探望時間為半小時,兩次的探望時間間隔要超過四個小時。記住了嗎?”
“嗯,我記住了。”然後在心裡默念一遍,我看了她的兇牌一眼,她叫李涵。
她帶着我走到六樓的前台,做了一個資料填寫,在看到“病人姓名”這一欄時,我飛疾的筆尖瞬間停止。
蔣昭,其實你不知道,你本應該是程昭……
我不敢再繼續想下去,我不甘心我的兒子會被這樣的病情打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