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家又向綁匪提供了将近二十個億的贖金,毫不意外,人照樣沒回來,隻讓他在電話裡和粟榮庭說了句話,證明人還活着。
原小園再次發郵件過去,都如石沉大海,那個人像從世界上消失了一樣,沒有回音。
何錦漢找了國内的頂級律師,粟家這裡也不甘示弱,出動了強大的律師團隊,劍拔弩張,眼見着就要在法庭上對質了。
粟江從國外奔波回來,坐在潛園一言不發地抽悶煙,一會兒功夫,煙灰缸就被扔的滿滿的。
“一家人非要鬧到仇人的地步嗎?”他終于開口。
原小園眸子裡閃着倔強:“别的事情都好說,River的事兒,我不會讓步的。”
哪有不讓孩子和母親生活在一起的,到哪裡都說不過去的吧。
粟榮庭對她太狠了,她不可能一聲不吭地承受着。
“我和他說過,讓老爺子把孩子還給你,可他不幹,我敢肯定,他不是用孩子報複你,他是太想念粟潛了。”粟江忽然擡頭看向她道。
原小園迎着他的眸光,“不是報複我?為什麼我幾次去粟氏莊園他都不讓我見孩子。”說着她幾乎要哭出來:“我自己生的孩子,我才看過他一眼。”
憑什麼。
說句不好聽的話,這孩子跟他粟榮庭有什麼關系。
“老爺子是過分了。”粟江幽幽道。
他也不想這樣不是。
“所以我才要打官司的。”她要奪回孩子,除非她死,否則誰也别想阻攔。
“我會去和他說說的,畢竟一家人打官司這種事情傳出去不好聽。”粟江吐了一口煙道。
原小園搖頭歎氣:“我不抱期望。”
粟江沉默一陣,英俊的臉上沒了以前玩世不羁的風采,取而代之的是那種無可奈何的疲憊,“粟潛那邊,還是死循環。”
原小園接着他的話道:“我知道。”
一開始她就堅持不給錢的,然而,粟榮庭迫不及待地帶着錢送過去,以為可以把粟潛買出來,可結果呢,這幾年粟氏的利潤差不多都給了綁匪,人還是一點兒回來的可能都沒有。
“把救江堃出來的辦法再複制一遍,你覺得可行嗎?”粟江問。
原小園想也沒想道:“恐怕不行。”綁匪當時并不能确定江堃的真實身份,加上沒有家裡人急着贖人,綁匪并不那麼在意他,這種情況下,莫德才能得手。
粟潛不一樣,綁匪從他身上撈到太多的好處了,不管誰去,他們估計都不會放他出來,莫德也不行。
聰明如粟江,怎麼能想不到這一點。他剛才那麼問,說明他真的沒辦法了。
“除了莫德,粟家在那邊還認識有地位的人嗎?”原小園突發奇想地問,比如政府裡的高官、部長什麼的,需要錢的,可以提供給他錢财,讓他調動當地軍事力量去救人。
“粟家隻是經商,從來沒跟政界打過交道,而且我哥死了,他的人脈都帶走了,我和老爺子沒去過那地方幾次,暫時想不起來可靠的人。”粟江道。
粟氏去阿富汗開礦,最早是粟烨提出來的,老爺子反對,集團的其他董事也反對,就不了了之了。
粟江很少參與集團的經營活動,這次他是臨危受命站出來解決問題,不管是人脈資源還是能力,都是有些心有餘而力不足的。
沒等原小園開口,他又問:“江堃那邊有打算嗎?”
原小園想把研制新鮮追蹤器的事情說出來,可她心裡沒譜,就搖了搖頭道:“他在想辦法,小叔你知道,他在阿富汗受了些刺激,要點時間恢複。”
“嗯。我知道,雖然說救他出來咱們是有私心的,不過也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還是要想辦法的。”
原小園眼睛無神地看向他:“小叔,你們打算這麼一直給錢嗎?”
粟氏集團已經賣掉一部分子公司了,難道接下來要賣主營業務了嗎。
将來沒東西可賣了,難道等着他死嗎。
“小叔,你知不知道,綁匪根本沒打算放他回來的。”原小園忍不住把話往明裡挑。
“怎麼說?”粟江眉峰聚攏道。
“他們打算讓粟潛給他們開金礦。粟氏提供再多的錢都沒有用。”原小園直接道。
粟江愕然:“我也這麼想過。”
“不是猜測。”原小園道。
“江堃說的?”
“嗯。”
“你怎麼不早說?”粟江輕叱道。
早說的話粟家不至于一味地往裡面砸錢。
“小叔不是也有猜測嗎?”原小園反問:“爺爺聽不進去的。尤其這話從我嘴裡說出來,他以為我要貪這些錢呢。”
“......”粟江怔住,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粟榮庭着了魔一樣,以為隻有送錢給綁匪,粟潛才不會死,任憑别人說什麼,他都不會聽的。
“也許你去說的話,他可能相信......”原小園喃喃道。
那天之後,沒來得及打官司,River突然病了。
粟榮庭抱他去最好的兒科醫院,醫生看了看他道:“孤兒嗎?父母呢?”
“他們不方便。”
“有什麼比孩子更重要的,叫他們父母親來,來一個也行,不然我保證不了他能好。”醫生強硬地道。
粟榮庭心疼孫子,不得不拉下臉來叫康秘書打電話給原小園。
原小園跑到醫院,看見River躺在觀察箱裡,頭上打着針管,她心疼的差點跪倒在地上。
醫生跟他說孩子是肺炎,埋怨她這個做母親的疏于照顧孩子,這麼小的孩子居然感染肺炎。
她看向粟榮庭,眼睛裡幾乎冒出火來,如果孩子有個什麼,她一定會找他拼命。
“小孩子家家生病是常有的。”粟榮庭瞪了一眼她道。
“......”氣人,真特麼氣人,沒照顧好就是沒照顧好,說什麼生病是常有的。
原小園一口貝齒幾乎咬碎。
好在護士過來說:“這幾天除了孩子母親,其他人都不要在這裡圍着了,影響醫生工作。”生生把粟榮庭和康秘書兩個人趕出了醫院。
這家兒科是L市的權威,家長很少在這裡耍威風的,有錢人也不行。
原小園總算和自己的孩子團聚幾日,River雖然病着,但他并不像大人想象的那麼孱弱,也不哭鬧,餓了就吃,撒尿拉屎一切都正常,隻有在醫生灌藥和紮針的時候才叫喊那麼幾聲,聲音洪亮的像個大孩子一樣。
“孩子是普通的肺炎,很快就會好的。”漂亮的女醫生換上一副和顔悅色的容顔道。
原小園一怔:“醫生,你在幫我?”
女醫生粲然淺笑:“何少爺說了你遭遇,我很同情。”
是他。
原小園垂下長長的睫毛,遮住微泛漣漪的眼波:“謝謝你。”
“不用謝我,挺羨慕你的,何錦漢很少對女人上心的。”女醫生道。
從她不同尋常的語氣裡,原小園似乎聽到點什麼東西,不過她來不及細猜,紅了臉道:“我和他認識很多年,是校友。”
不知道這麼說會不會緩解當前的尴尬。
女醫生一臉了然地笑笑,指了指兇前的牌子:“我叫丁香,這裡的主治醫師,你兒子以後有什麼問題,你随時可以來找我。”
“嗯。很高興認識你。”原小園趕緊客套道。
兩天後,原小園趁着粟榮庭沒來醫院的空擋,悄悄把River接回潛園,不敢雇傭來曆不明的月嫂,就親自和阿惠一起帶。
女人生來是會做母親的,即使不會,她也會動用各種資源學會。
原小園如今的書桌上擺滿了各種育兒書籍,她每天都要仔細看幾遍,生怕養育不好River。
River很快就半歲了。
小家夥運動能力很強,在Cyril的歪帶下,爬的有模有樣,整天撅着小屁股在嬰兒房裡爬呀爬。
好像一隻剛出殼的小烏龜。
原小園每次看見都樂不可支。
以至于當阿富汗武裝分子被政府軍襲擊,粟潛下落不明的新聞在電視裡被播出的時候,她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下落不明。
生死不明。
原小園根本不知道怎麼回事,就眼前一黑,向前栽倒在地闆上。
醒來的時候卻不是在潛園。
眼前的人影清晰了,她才動了動幹燥的唇瓣道:“這是哪裡?”
“我家。”何錦漢輕聲道。
“我怎麼會在這裡?”她記得自己是在潛園暈倒的。
沒錯,她是在潛園暈倒的,阿惠到處找不到蘇煦梅,又照顧不來兩個人,隻好打電話給何錦漢,讓他幫忙找個保姆來。
誰知道何錦漢不放心,親自去潛園把原小園帶走了。
他不願意留在那裡,聽着她的名字和别人的名字合二為一,他心塞的很。
“阿惠照顧不過來你,叫我幫你們找個人。”何錦漢緩緩道:“一時也找不到合适的人,我就把你帶過來了。”
“......”難道他要親自照顧她嗎。
“我熬了些粥,你吃點吧。”他起身去廚房打了一碗紅豆糯米粥來,“吃飽了才有精力解決問題。”
原小園哪裡有心思吃東西,擡起深陷的眸子問道:“有新聞放出來嗎?”
“暫時沒有。”何錦漢搖搖頭。
“我看看手機。”
“小園,不要——”
原小園看着他眼中的一絲慌亂,笃定發生了什麼,抓過來手機打開網頁——
【L市礦業大鳄在阿富汗武裝沖突中失蹤,據悉,可能已經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