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高考的時間越來越緊,二中延遲了放學時間。
以前基本上是五點多就能放學,現在愣是延遲了一個小時。
等她騎車回到家的時候基本上天色都已經黑透了。
今天是模拟考試。
江鹿轉動着手裡的筆,她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身邊空着的位置。
金橘今天沒有來學校,也可以說是找你那天中午走了之後,她已經有兩天都沒有過來了。
她這幾天給她電話她沒接,發消息也沒有回,全部都石沉大海,她的心裡很是不安,于是特意跑到她家去找她,可是她家大門緊閉,顯然沒有一個人在家。
江鹿心裡突突直跳,有些心神不甯,她總覺得像是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一樣。
“嗡……”
褲兜裡的手機突然嗡了一聲,大腿感知一陣麻木,她擡頭看了一眼講台上的監考老師,監考老師正在低頭看着什麼,似乎并沒有察覺,于是她将手塞進褲子口袋,掏出手機。
将手機放在大腿上輕輕摁亮,上面是一天金橘的未讀信息。
金橘:我在西橋。
江鹿點開鍵盤,給她回了一句“等我。”
信息還沒有發送出去,頭頂突然被一陣黑影覆蓋,她下意識的擡起頭,監考老師不知何時正站在她的身邊,臉色陰沉。“”
“交出來。”
江鹿明目張膽的将手機塞回口袋,裝傻,“什麼?”
“我都看到了。”
“哦。”江鹿随意的哦了一聲。
監考老師被她的态度給刺激到,她是剛來的新老師,老早就聽過江鹿的大名。
好學生一夜之間自我堕落,行徑反差巨大。
“你這是什麼态度?”
“什麼什麼态度?”
“作弊還敢這麼嚣張的,你還是第一人啊!”
作弊?
江鹿擡頭看向她,“我沒有作弊。”
“你沒有作弊,你當我的眼睛是瞎的嗎?”監考老師的眼睛幾乎都快噴出火來。
江鹿實在無心在跟她廢話下去,金橘還在西橋等她,她現在必須過去找她,想着,她自顧自的收拾起東西。
“你在做什麼?”
“你不是眼睛不瞎嗎?”
“江鹿,你别太過分了,别以為仗着那些曾經喜歡你的老師就可以肆無忌憚,我跟你說,在我這裡行不通!”
江鹿将簽字筆筆帽蓋上,依舊不鹹不淡。
“哦。”
“你跟我去辦公室!”
江鹿躲開她的鉗制,“我沒有作弊,為什麼要跟你去辦公室,我現在在交卷!”
她拎起書包,拿着試卷朝講台走去,監考老師怒氣沖沖的跟了過去,她走到講台前,一把撈過她的試卷。
她倒要看看她作弊究竟寫出了什麼東西,但看清試卷之後,她愣了一下。
試卷上除了她的姓名班級,她居然一個字都沒動?
“你居然交白卷?”她有些不敢相信,她居然這麼無視這麼重要的模拟考試!
江鹿沒有回答她,繼續朝外走。
“江鹿,你給我回來!我跟你說,請家長,明天把你家長給我喊到學校來,我到要看看是什麼家長教育出來的孩子!”
江鹿的步子陡然停住,她轉過頭來。
這個老師是新來的,可能還不清楚她的情況,但是其他人……
他們此刻臉上的表情都很精彩。
有幸災樂禍,有看熱鬧,有嘲諷不屑,還有同情……
江鹿嘴角揚了揚。
“沒有。”
*
出了校門,江鹿便直奔西橋。
許忠突然戳了戳陳洲的背脊。
“洲哥,那是不是小鹿妹妹?”許忠有些不确定的問道。
陳洲轉過身來,女孩穿着校服,背着書包,面色有些着急,她正在過馬路。
“嗯。”
“現在不是上課時間嗎,她是要去哪裡?”
陳洲沒有說話,隻是他一雙眼睛就沒有從江鹿的身上移開過。
她飛快的過了馬路,然後紮進人群。
“洲哥,小鹿妹妹要走遠了,我們跟上去吧?”
說着,許忠擡腳便準備過去。
“等等。”陳洲突然伸出手攔住了他。
“怎麼了?”許忠有些疑惑。
陳洲沒回答,漆黑的眸子盯着某處,許忠順勢望過去。
“他們……”他愕然。
在街的西角,原本坐在下面喝茶的兩人突然站了起來,他們離開的方向正是江鹿離開的方向。
“嗯。”
從一開始,他就注意到西角的那兩個人,他們一早就坐在那裡,眼睛總是似有似無的盯着校門口,一壺茶,喝了将近兩個小時,所以很顯然,這兩人的目的根本就不是喝茶。
尤其是剛才江鹿從學校裡跑出來的時候,其中一個人猛然就站了起來,卻被另外一個人及時抓住,他嘴唇輕動,也不知道在說什麼,但是那個站起來的男人卻坐了下來。
在江鹿過了馬路之後,兩人這才起身跟了上去。
“真他媽可怕。”許忠說道。
“走吧。”在那兩人過了馬路以後,陳洲開口說道。
*
江鹿一路跑到西橋,果然在西橋頂上看到了金橘,她坐在橋頭,沒有穿校服,指間捏着一根香煙,正在吞雲吐霧。
江鹿心裡有些不安,她朝她喊道。
“金橘。”
聽到江鹿的聲音,金橘擡起頭來,她臉上扯出一點點笑容,可這笑容卻比哭還難看。
“來了。”她一開口,嗓子卻是啞的。
還沒靠近她,她便聞到她周圍濃烈的煙草味,她看了一眼地面,凹凸不平的地面上都是煙頭,不過兩天沒見,她整個人憔悴的厲害。
“金橘,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她走到她的身邊,問道。
金橘看着她,又吸了一口煙,煙霧從她的口腔中鑽了出來。
“來一根?”她笑了笑,朝她遞了一根煙。
江鹿接過她的煙,坐在她的身邊。
很多人都在勸說身邊的人不要抽煙,但是他們不知道,沒有一個人平白無故的去抽煙,香煙,對一些人來說,其實就是心靈慰藉,沒有瘾,卻也放不下。
她不知道她此刻心裡的傷痛是什麼,所以她無能為力,但是如果陪她抽幾根煙,她的心情就會好一點,那麼她願意。
江鹿夾着香煙叼在嘴邊,金橘替她點燃了打火機。
兩人都沒有說話,隻是安靜的抽着煙,看着青灰色的煙霧上升上升,最後又在風裡消失不見。
隻是她們都不知道,她們此刻的一舉一動,都被橋下的四人盡收眼底。
許忠吃驚的張了張嘴,“洲哥,小鹿妹妹居然會抽煙,而且還抽的這麼熟練?”
金橘抽煙他是知道的,他們碰面的這幾次,他都能看到她時不時的從口袋裡摸出煙,就當他毫不存在抽着。
剛開始,他還有些驚訝,但是到後來,他也就習以為常了,金橘給她的感覺就像一匹脫缰的野馬,沒有人可以束縛的了。
陳洲看着橋頭上的江鹿,她的周圍煙霧缭繞,不管是她夾煙的動作,彈煙灰的動作以及抽煙的姿勢都是異常的娴熟,一看就不是生手。
她明明就會抽煙,可是她昨天卻裝出一副不會抽煙的模樣,他刻意的看過,她的動作很生疏,現在想來,都是裝出來的。
上次的打架也是,他當時以為她是受害者,像她那樣風一吹就會跑的人,他想不出來她會惹事,但再如今一想,或許并不是那麼回事。
打架,逃課,抽煙……還有喝酒,記得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那時已經是淩晨了,一個女孩子,她喝的爛醉淩晨才回家。
陳洲覺得自己好像有些不太了解江鹿了。
她似乎不是她所給他呈現出來的模樣。
就像帶了一個面具,戴上面具是天使,脫下面具他還沒有見識的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