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裡,謝芙蓉解了大氅,隻着了冰藍色銀絲鑲邊的廣袖長袍,正捧着本書看着,清秀的面容之下隐隐透着的卓越風姿别說是帝京城裡,就算是整個大周也找不出幾個能相媲美的來。素瀾托着腮癡癡地瞧着,良久咯咯地笑出聲來。
謝芙蓉瞪了素瀾一眼:“死丫頭,笑聲什麼?”
“我是笑小姐不僅女裝的樣子是傾國之姿,就連男裝的樣子也是風流倜傥,風華絕代。瞧方才把斓曦公主迷的,不知這帝京城裡還有多少閨中小姐為小姐揉碎了芳心,掙破了腦袋,卻不知道風流倜傥的王公子竟然是位豆蔻芳華女郎。”
謝芙蓉拿手中的書狠狠地拍了一下素瀾的頭,微怒道:“你這嘴巴是越來越沒章法了,看來是欠收拾了!”
素瀾沒有躲,硬生生地挨了一書,吐了吐舌頭道:“奴婢說的也是實話嘛!”
大約半個時辰的功夫,馬車來到了北宮的門口。
北宮是宮外的行宮,建在帝京南郊。是當年先帝為長孫皇後所建立,先帝登基,長孫皇後時常出巡宮外,當時便住在北宮。後來先帝去世,長孫皇後成了太後,常年多病,便又搬來了這清淨的北宮養病。長孫太後去世後這北宮就一直空閑着。此次豫王楚雲弈回京,皇帝楚雲天特準他住在北宮養病,不必進宮,其中深意難測。
素瀾上前去敲門,良久,出來一個小孩。大約七八歲的年紀,但眸光清冷,額骨高凸,一看就是身手不凡的:“你們找誰?”
素瀾見了,忽然一愣,便很快反應過來,指了指謝芙蓉的馬車:“我家主人是博雅草堂的二公子,受豫王殿下之約,特來拜訪,不知豫王殿下可在?”
“我家王爺今日不見客!”素瀾的話音剛落,那小孩冷冷地回了一句,重重地将門關上。
素瀾回頭為難地看了一眼撩開簾子看着這邊的謝芙蓉,正準備再次敲門。
“回去!”謝芙蓉撩下簾子,冷聲道。
素瀾回了馬車,正要離開,忽然沉重的宮門再次開了,出來一位大約七旬的耄耋老人:“車裡的可是博雅草堂的二公子?”
素瀾聞聲一喜,忙撐開簾子:“正是我家二公子!”
“無忌小孩子,不懂事,還請公子恕罪!公子請進,我家王爺已經等候多時了!”
謝芙蓉下了馬車,徑直走了進去。前世裡來過幾次北宮,所以謝芙蓉也沒有多去留意北宮的構造以及設置,由那老人引着,一路去了北宮的東暖閣。
一進門便感覺到一陣猛烈的暖氣撲面而來,緊接着是一陣重重地咳嗽聲。謝芙蓉仔細一看,地上竟然擺着了大大的四個火爐。看來傳言豫王久病纏身,确實不假。雖然已經到了隆冬,但帝京城裡可沒有哪個府上在屋子裡是如此燒炭的,竟供的跟陽春三月一般。若不是病體需要,絕不會如此奢侈。
對于這豫王,謝芙蓉對他的記憶也是零零碎碎,隻知道他雖常居冀州,身體羸弱,卻觊觎皇位,而且還有些手段,除此之外也不記得其他了。但隻要有這些就已經夠了,他的合作夥伴不需要太強悍,更不需要太引人注目,隻需要有足夠的野心。
“既然來了,不進來麼?”屋内忽然傳來一男子悠然的聲音。
謝芙蓉一甩手,徑直走了進去。
看上去清貴無暇的楚雲弈坐在一張輪椅上,由方才的小孩忌崖推着從屏風後面出來,即使如此,也難掩其風華絕代的姿質。
謝芙蓉并沒有驚訝,因為重活一世,早在上輩子他就知道楚雲弈雙腿殘疾,不良于行。
“無忌,你先下去!”楚雲弈聲音悠然,對身後的小孩道。
那小孩眸光布滿防備的看了一眼謝芙蓉,并沒有動作。
“下去!”楚雲弈沉聲重複。
“她會武功!”無忌倔強地不肯走。
“這是北宮!”楚雲弈強調。确實,方才一進門謝芙蓉便感覺到了北宮四周十步一崗,五步一衛布滿了高手。隻要有人敢在這裡輕舉妄動,她保證隻有站着進來,絕對沒有能活着出去的。
那名叫無忌的小孩又恨恨地看了一眼謝芙蓉,出了門。
謝芙蓉示意素瀾也出去,素瀾便跟在無忌身後出了門。然後門被人緊緊地掩上。
謝芙蓉眸光清明,上前行禮:“學生王榮甫,見過王爺!”
“免了!”楚雲弈淡淡一聲,催動着龍椅到了最靠近書案邊上的一個暖爐,煮起了茶。
謝芙蓉嘴角淡笑:“不知王爺将長孫太後贈給鎮國大将軍的貓葬到哪兒了?”
“哦?”楚雲弈一挑眉,并沒有擡頭:“你王榮甫今日來,難道便是專程祭那貓的?”
謝芙蓉颔首低眉,笑的謙和:“王爺今日讓學生來也不是跟您學煮茶的!”
“好大的膽子!”楚雲弈忽然眼眸一冷,右手一個翻轉,一條細如針絲,明晃晃的金絲從袖子裡探了出來,巧如靈蛇纏上了謝芙蓉的脖頸。另一頭被楚雲弈攥在手中,狠狠一拽,謝芙蓉白皙的面容頓時一陣慘白,雙眼紅潤,泛着淡淡水花。
“巧舌如簧,也敢在本王面前算計,王榮甫,你可知罪?”
謝芙蓉因喘不上氣而面色由白憋的紅彤,一雙潋滟水眸,緊緊盯着楚雲弈陰鹜的雙眸,嘴角依然淡笑着:“王爺……今日讓學生來,也不是想殺學生解恨的,既如此,王爺何必憑白動怒?”
“你以為,本王不敢殺你麼?咳咳……”楚雲弈重重地咳嗽了兩聲,手下更加用力。
謝芙蓉如同一隻待宰的弱小獵物一般,被楚雲弈的金絲拴在手中。因氣息不足全身無裡地跌倒在地上,脖頸上被金絲纏繞的地方深入皿肉,漸漸地暈開了一抹耀眼的紅色,但她卻極力地抵抗着,倔強道:“就算……就算學生自作聰明算計了王爺,王爺……為了解恨殺了學生出氣,對王爺來說,除了讓自己與琅琊王氏樹敵之外,還有什麼好處?”
楚雲弈凜冽的雙眸稍霁了些,但并沒有松手,更不顧手中拴着的謝芙蓉是否快要奄奄一息,将暖爐上煮好的茶悠悠地倒在了面前的青瓷杯中,輕抿着:“琅琊王氏?那又如何!本王今日誅殺一個忤逆犯上的佞子,難道他王安還要率琅琊王氏一族讓本王償命不成?”
“祖父自然不會讓王爺償命。”謝芙蓉極力地克制着自己不要因為氣息不足而暈過去,更盡量讓自己的話音順暢一些:“但琅琊王氏會成為王爺奪嫡之路上永遠難以跨越的障礙,也就是說,王爺自此與皇位無緣。相信王爺一定明白,隻要琅琊王氏、帝京謝氏聯手,絕對有這個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