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緊張,安衆西北角跑來的是一群潰敗下來的官軍,跑在最前面帶隊的是步軍頭領安虎,而在他背後緊追不舍的則是以陳嶺為首的黃巾步軍。雖然都是被追殺,但逃跑起來人多總比人少要好,最少也能壯些膽兒,見到是自己人屈銘暗自感到慶幸。但安虎可不這麼認為,原先蘇協在的時候安虎與屈銘本是同級,均為校尉,而且安虎自認為本事不比屈銘差。這蘇協棄官逃跑之後,屈銘當上了縣令,平日裡便是飛揚跋扈,經常的打壓反對自己的同僚,且手段是極為毒辣,這郏下駐軍無不對他咬牙切齒。
這安虎是早就不滿屈銘平日裡的作為,今天一大早提了個建議就被他砸出了鼻皿,本來就已窩着火,現在又打了個這麼個大敗仗,許多的弟兄們都填進去了,幾乎快全軍覆沒了,所以見着屈銘他氣就不打一處來,揮舞着手中的鋼刀就朝屈銘沖了過去,口中高喊着:“弟兄們砍了屈銘,随我反了!”可憐的屈縣令都還沒反應過來呢,就這麼一眨眼的工夫便被剁成了肉泥(廖淳本來想把他剁成肉餅子喂狗的,現在可以省了一道公事了,可以直接拿去喂狗了)。
在安衆甕城内的官軍都被射成了刺猬,基本上沒了活口,所以當城外面的安虎砍翻屈銘造反的那一刻,這安衆城防禦戰就算是勝利了。但這意外的結局讓廖淳稍稍有點郁悶,他挖了這麼大的一個“坑”,本來想親手砍了屈銘這厮為汪大牛等人報仇的,但卻沒有想到屈銘人竟然緣壞到這等地步,居然被自己人給剁了。不過總的說來這是個漂亮的勝仗,總共就傷了十來個弟兄、沒有人戰死,還得了許多的軍器、馬匹,值得好好慶祝,但就是不知道兄長那邊怎麼樣了,廖淳心中暗想道。
宛城南門,戰況慘烈!
為了把事情做得逼真,龔都下令強攻,而這宛城堅固,守将褚貢又極善防守,從辰時打到巳時部隊傷亡慘重,已經填進去了五百多個弟兄,副将王鋅急了,對龔都說道:“将軍,不能再這麼打下去了,兄弟們死傷慘重啊!”
龔都道:“我都看到了,給我接着攻城!”
王鋅再谏道:“再這麼打下去可連老本都要賠光了。”
龔都怒道:“我是将軍還是你是将軍?!”
聽龔都這麼一說,王鋅一時語塞:“這……”
旁邊一小頭目說道:“将軍,廖淳讓我們來打宛城,自己卻在安衆呆着,他原本就是官軍,不會是串通屈銘讓我們來這裡送死,那邊他好獻了城池……”
還沒等那頭目說完,龔都雙目圓睜大叫一聲:“啊~”舉起他的烈焰大刀,反手一刀把那小頭目給活劈了,說道:“亂我兄弟感情者,斬!”
周圍兵将都被這一幕吓得是目瞪口呆,半晌龔都才悠悠的歎出一口氣來道:“擡到車上去,回去厚葬!繼續攻城!”
随着時間的逝去,黃巾軍的傷亡在不斷的增加,卻始終等不見那傳遞消息之人,龔都也是心急如焚,這是他一手拉起來的隊伍,都是些一起出生入死過的弟兄,他也心痛啊,但他絕不能表露出來,如果他一動搖,這軍心就潰散了。終于在正午時分等來了潛伏郏下的細作,正如廖淳所預料的那樣,屈銘帶兵攻打安衆去了。
嘿嘿我這兄弟可真神了!龔都暗自偷笑。
“将軍你笑啥?”邊上的小校好奇的問。
龔都立馬裝出一副嚴肅的樣子,答道:“我有在笑嗎?撤軍!”
黃巾軍鳴金收兵退去。
宛城的敵樓上,副将楊雲對太守褚貢說道:“将軍,賊兵潰敗,為什麼不揮軍掩殺?”
褚貢道:“你怎知賊兵是潰敗?今賊衆我寡,守城尚且可以,倘若賊兵是攻城不下,以詐敗誘我出城,我等追殺出去中了圈套又當如何?”
楊雲語塞,褚貢又道:“我等隻需固守城池等待朝廷援軍!”
龔都接着細作的消息,揮軍殺至郏下城的北門外,準備攻打郏下城,副将王鋅抱拳苦谏道:“将軍,激戰一上午軍士們均已疲憊,此刻攻城恐于戰不利啊,不如我們且退回去,明日再戰?”
龔都大笑:“哈~哈~哈~王将軍勿慮,此刻的郏下已是一座空城,守将屈銘中了俺弟的妙計,将主力調出去攻打安衆了,留下的不過是些老弱……”
沒等龔都說完,王鋅大驚失色:“安衆乃我軍根基,當速去救援呀,将軍!”說畢滾落馬鞍,跪在龔都面前請求回援。
龔都下馬去扶王鋅,嘴裡卻笑得更歡了,說道:“王将軍~盡管放心攻城,狗官屈銘這會兒怕是早死于俺弟之手了。”
但王鋅并不理會,依然跪拜不起。見那王鋅不肯起來,龔都腦瓜一轉想了個轍,知道這小子平日裡好酒、好賭就說道:“這樣吧咱倆打個賭,我們先打郏下,如果回去俺弟丢了安衆,我就把我珍藏的那壇醪酒送給你,如果俺弟守住了安衆,你就把你那口燕尾刀給我,怎樣?”
王鋅想了一下,覺得如果能攻下郏下,就算安衆丢了也還有地方落腳的,就很不情願的站起來了。見王鋅站起來,龔都又不失時機的加了一句:“兄弟咱倆再加賭一把,你我各領一隊,看誰先攻入郏下,賭注五百金怎麼樣?”
這王鋅賭興終于被龔都給勾上來了,這次可是想也沒想就答應了,“好!就五百金!”于是兩人各領一隊,攻城就此開始!
郏下城中屈銘帶走了幾乎全部的駐軍,隻留下一半的城防内衛和一群老弱的辎重兵,算上城内維護治安的衙役還不足八百人,這些人暫時由城防内衛的領軍校尉李裕統領着。從早晨屈銘決定偷襲安衆的那一刻起,李裕就覺得心緒不甯,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等到午後龔都兵臨城下,李裕便知到敗局已定,郏下必失,再無回天之力了,可是他還是決定拼死一戰以報國家。
賊兵把城池圍的跟鐵桶似的,四個門的防守都很吃緊,如果一個城門被攻破了,以現在城中的兵力郏下就算是丢了。李裕将他的八百軍士分成四隊,每隊兩百人分列于四面城牆,每隊又分成兩組,輪番用弓驽朝下放箭,不留給敵人半點攻擊的空隙,又調動城内的百姓燒滾火油、開水,搬來滾石、檑木。
郏下北門的防守最為嚴密,龔都不想占王鋅的便宜,他攻打的就是北面的城門;而那北門是由李裕親自把守的,當賊兵從北面殺來時,李裕判斷北門受到的攻擊應該是最大的。
五輪的沖擊都沒能打開郏下的城門,龔都原以為屈銘不在,郏下城應該是很容易被攻陷的,但是到這會兒才知道郏下強悍的并不是屈銘這個人,而是由他訓練出來的城防内衛。正如廖淳所說,如果假以時日,别說是攻占郏下,就連防守安衆都會成問題。屈銘!人才!可惜是朝庭的狗官,龔都在中間休息的時候這麼想。
李裕動作很快也很狡猾,真不知道他是怎樣做到的,反正他是做到了。五次進攻,拿巨木撞擊城門,前後整整五次進攻啊,從中午打到黃昏,都不知道填進去了多少弟兄,城門都被撞爛了,但發現還是進不去,因為城門進出口被石塊封死了。什麼時候封的?不知道。動作真的很快!城門進不去,城牆爬不上(上頭火力太猛),不過沒關系最後一次了,龔都冷冷一笑,策馬後退百步,雙腿一夾馬镫,镫上的馬刺刺向馬肚子,馬一吃痛狂奔起來,龔都在馬上揮着镔鐵錘朝城牆最脆弱處砸去……
守不住了,直覺告訴李裕。他不是名将,在曆史上,不!就算在當時,在荊北他也寂寂無名,所以他要是能夠洞察瞬息萬變的戰場,那是天方夜譚!但熟總能生巧,就在幾個月的時間裡,就在與黃巾賊無數次戰鬥中,他生出一種直覺,就像猛獸察覺到來自獵人的威脅!城牆要塌了,城内沒有步軍,巷戰也就成了不可能,賊兵若是入城郏下也就算是陷落了。
賊首龔都已經快沖到城牆邊了。百步!五十步!四十步!三十步!不行!絕對不行!李裕縱身翻下城牆,朝龔都撲去。龔都跨下坐騎受到驚吓,前面雙蹄離地,一個急刹,仰天撲騰起來。龔都揮舞着鐵錘正要發力,被坐騎這麼一撲騰,原本朝城牆打去的鐵錘偏離了方向。但這一錘沒白打,巨大的镔鐵錘頂着李裕的兇口,已經敲碎了他的肋骨,甚至把肺也震碎了。在跳下的那一瞬間,李裕始終保持的是一個姿勢,破軍槍法第七式“直搗黃龍”,這是官軍常用的一套槍法,軍中每一個普通士兵都會,沒有什麼花哨,卻直取敵人咽喉。由于兵器短了些,這一槍離龔都的脖子半寸!
李裕一身土紅的皮甲,土紅色的披風,在縱身跳下城的時候,土紅色的披風随風飄起,就像一片土紅色的落葉。随着那“落葉”的飄下,那杆槍也順勢滑落,在龔都兇口劃下淡淡的一道紅。皿,滲出!
由于這一切發生的太快,周遭的士兵都還沒有反應過來。等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就是一大片的驚呼。官兵驚呼是有道理的,他們親眼看到了自己的主将慘死在賊将的鐵錘下;黃巾軍也大聲驚呼,他們以為自己的主帥被城牆上飛下來的官軍刺死了。
這兩邊都以為自己死了主帥,反應可不大一樣,城牆上的官軍大部是城防内衛的,由屈銘一手帶出的鐵軍,所謂鐵軍就是有鐵一樣的紀律,主将死了有副将、副将死了有什長、什長死了有伍長、就算戰至最後一人也依然會頑強的執行軍令;黃巾軍這邊可不一樣了,主帥死了?我們老大死了?這麼強悍的“火烈神”居然死了?被官兵殺死了!對,官兵!
不知是哪個倒黴蛋大喊了一聲:“頭兒被官兵殺死了,快跑啊~”
這下子好了嘛,本來看到這一幕就已經驚呆了的農民們聽到這麼一聲叫喚就哄的一下集體往回逃跑了,黃巾部隊一下子混亂了起來,“官兵殺來了,快跑啊~”叫喊聲此起彼伏、哭天搶地,一時間就潰不成軍。幸好龔都及時回馬喝止。
“火烈神龔都在此,誰人敢亂我軍心!”說着騎馬飛馳趕上那亂喊亂叫的倒黴蛋,一錘砸去,打得他**崩裂當場暴斃,這才喝止住了潰散的部隊。
接下來的戰鬥沒有絲毫的懸念,龔都扛着他那把大鐵錘跨過破裂城牆的缺口時,王鋅就這麼輸掉了他的五百金。要說這個王鋅,他不但是平日好賭,而且還是個逢賭必輸,這場仗下來軍功賺的錢也沒有五百金,估計回到安衆後隻能去當鋪把自己的内褲給當了。
那龔都赢了王鋅正在暗自偷笑,但想到安衆這心情就又凝重了起來,就那麼點點人馬元儉守得住安衆嗎?說實話龔都也是放心不下的,還有老母親在那裡,元儉一定要守住啊!龔都朝東邊安衆城的方向眺望,但那裡除了地平線上堆滿的雲便什麼都沒有,天快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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