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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3【二皇子】

王梓鈞 3683 2024-01-31 01:10

  哈夷王子表明自己的内附願望,卻迎來趙瀚的一通斥責,說天朝不會觊觎屬國的領土。

  等他回到衆善寺,很快又獲得賞賜。

  鴻胪寺的官員來傳旨,言說朝廷雖不想吞并屬國,但哈夷王子忠心可嘉,特賞賜金元十塊、銀元一百塊。

  哈夷王子手裡拿着金銀币,仔細琢磨好半天,大概明白是啥意思,然後歡歡喜喜遊玩去了。

  一艘長江水師艦船,從下遊飛速駛來,十一個軍人依次登岸。

  看他們的穿着,便知是海軍預備軍官。

  清一色的帆布軍裝,還戴了頂海軍大帽,但肩章卻是空白的。

  二皇子趙匡栐,即将年滿二十一歲。

  他先是在皇城中學畢業,去讀了四年金陵大學,毫無懸念的沒拿到畢業證。這個時候可以封王,也可以延讀一年(調整後的政策,大學生可以複讀一年),拿到畢業證了走科舉之路。

  皇室和宗室已經定下規矩,無非兩種選擇。一種是老老實實獲得爵位,拿着死工資,除了别造反,剩下的随便你折騰;一種是考上科舉,放棄爵位,但做官有級别上限,永遠不可能成為閣部重臣。

  趙匡栐想試試第三條路,金陵大學肄業之後,又跑去讀崇明海軍學校。

  這座軍校建在崇明島上,有官員建議給崇明島改名字。趙瀚一口怼回去:“唐朝就有崇明之說,難道唐人知道會有大明出現?”

  如今,趙匡栐順利畢業,可以在做王爺的同時,擔任海軍軍官(上限是不能進海軍都督府)。

  跟趙匡栐一起回南京的,有八個是他的侍衛,剩下兩個則是畢業回家的同學。他們已經獲得工作分配,過完年後,就要去各自的艦船報道。

  “想不到這富貴車,已經傳到南京了。”趙匡栐搓手哈氣,今年冬天還不錯,長江居然沒結出浮冰。

  同窗崔文懋跺腳道:“這鬼天氣,越來越冷了,沒聽說長江連續好幾年結冰的。”

  同窗王崇熙笑道:“這算什麼?聽說一百多年前,崇明島外的海面都封凍過。”

  趙匡栐揶揄道:“崔二你怕甚?你明年服役的虬龍号,長期駐紮在馬六甲,那裡的冬天可暖和得很。别怕冷,天天能曬太陽呢。”

  崔文懋頗為無語:“我甯願在廣州當兵,馬六甲也太遠了點。”

  “殿下,要不先回宮?”一個侍衛提醒。

  “逛逛再說,好久沒回京了。”趙匡栐早就野了,才不想回紫禁城憋着。

  至于這八個侍衛,雖然陪二皇子讀了海軍學校,但隻要二皇子正式服役,他們就不再負責保護。可以在南京繼續當侍衛,也可以服從安排,前去海軍做軍官。

  趙匡栐甚至都不想進城,從碼頭一路走到城牆根下,又順着城牆到處閑逛。

  行至城外東北角處,崔文懋掩鼻說:“好臭!”

  王崇熙則高興起來:“定是有賣金陵雙臭的店家,好久沒吃了,咱們快去嘗嘗。”

  金陵雙臭,就是豬大腸和臭豆腐,可一起炸,也可一起煮,還能一起蒸。負負得正,臭臭得香,是屬于中底層老百姓的美食。

  趙匡栐來了興趣:“久聞金陵雙臭大名,還一直沒吃過,今日可要嘗嘗鮮。”

  崔文懋來自權貴家庭,他連連搖頭:“殿下還是别吃了,豬大腸……咦,說起來就沒胃口。”

  “嘗嘗再說。”趙匡栐笑道。

  衆人尋臭而去,卻見那裡的城外江邊,支起了許多路邊攤位。此處已經比較偏了,不但遠離碼頭,且遠離北面和東面的城門。但看它們規範的樣子,這些攤位估計被整頓過,而且也是要交攤位費的。

  此時已近中午,不斷有苦力分批而來,甚至還有人拉着富貴車過來吃飯。

  “不是金陵雙臭?”

  王崇熙走到一家攤位前,卻見有口熱氣騰騰的大鍋,不知在熬着什麼湯水。

  湯面全是紅色的油花,還漂浮着一些廉價香料。

  幾個苦力圍桌坐下,最壯的那個喊道:“老規矩,二兩下水,三碗白米飯!”

  二兩下水,三碗白米飯,這是一個人的食量。

  不吃這麼多,幹苦力扛不住。

  王崇熙頗為稀奇:“苦力也有錢吃三碗白米飯了?”

  等攤主把飯端過來,才發現隻是好聽的說法。

  确實有米,但都是發黃發黑的陳米。多半是官倉的陳糧,快不能吃了,拿出來賤價賣給百姓。

  除了陳米之外,還夾雜着玉米碎,放在一起煮成米飯。

  至于那些下水的做法,類似麻辣燙和冒菜。

  南京這邊,無鴨不成席,明代時底層百姓就吃鴨下水。豬下水自也不必說,一直都是老百姓的最愛。

  趙瀚剛接手南京那兩年,全城每天大概消費千餘頭豬,如今每天則要消費4000頭豬(包含紫禁城),大概每天300人吃下一頭豬。

  這讓趙瀚非常詫異,《東京夢華錄》的作者,說汴梁每天消費數萬頭豬是咋算出來的?

  與此同時,第一本描述中國的葡萄牙着作,計算廣州城每天的食物消耗,數量是豬五六千頭、鴨子一萬一千隻。這個數據同樣詭異,難道我大同新朝的南京,還比不上嘉靖年間的廣州?

  不管如何,南京每天4000頭豬,還有好幾千隻鴨子,以及數百頭羊和少量牛,動物内髒資源是非常豐富的。

  有人把豬大腸的多餘肥油,反複清洗之後熬成豬油。這種油帶有惡臭,但又舍不得丢,于是加入辣椒、花椒之類的調料,混在一起煮成底湯,加入各種内髒和臭豆腐一起煮。

  好嘛,臭還是臭,但這玩意兒好吃。重油重辣還便宜,極受底層百姓歡迎,特别是那些碼頭苦力。

  卻見那幾個苦力,捧着大碗的陳米玉米飯,也不先吃雜碎,把油辣湯倒進碗裡拌飯。二兩下水很少,拌三碗米飯吃不夠,但湯水也有滋味啊,又鹹又辣又油特别舒服。

  寒冷的冬天,來一碗豬大腸臭油湯拌飯,對苦力們而言足夠渾身溫暖。更何況還有二兩雜碎,這些是菁華,留着下最後一碗飯。

  苦力們風卷殘雲,把三碗米飯幹掉,碗邊的湯水也舔得幹幹淨淨。

  “嗝!”

  一個苦力打出長長的飽嗝,站起來舒展身體,吐出白氣說:“這日子舒坦,上工也有力氣!”

  這幾個苦力走了,匆匆去碼頭幹活,另一撥苦力又坐下來。

  崔文懋看着那滿桌油漬,又看髒兮兮的大鍋,以及那顔色複雜的湯水,再聞着空氣裡的濃郁臭味,一陣犯惡心:“殿下,還是别吃這個了,吃了怕要鬧肚子。”

  趙匡栐笑道:“這些苦力吃了怎不鬧肚子?我見他們吃得香,恐怕味道很不錯。”

  “店家,每人半斤雜碎,一碗米飯就夠了!”王崇熙已經喊起來。

  攤主是一對夫妻,老闆娘見他們是軍官,堆着笑臉說:“各位貴人,實在不好意思,桌子都坐滿了,就連馬紮都坐沒了。”

  王崇熙掃視周圍,見許多食客蹲着吃,便笑道:“我們也蹲着。”

  此話一出,旁邊的苦力站起來:“各位軍爺,你們坐桌子,我們蹲着就成。”

  “這多不好意思,”王崇熙笑着拱手,“多謝了!”

  趙匡栐說:“他們這一桌,我來請客。”

  讓出桌子的苦力們更開心,甚至借來抹布,幫趙匡栐把桌子擦幹淨。

  趙匡栐問:“可有酒?”

  老闆娘說道:“來這吃午飯的,下午還要賣力幹活,平時也沒人喝酒……”

  趙匡栐對身邊侍衛說:“去沽一壺酒來,不管好酒劣酒,買來越快越好。”

  一個侍衛連忙離開,小跑着買酒去了。

  其餘全部圍着桌子坐下,闆凳不夠,就站在桌邊,那些侍衛也跟二皇子同桌吃飯。

  趙匡栐往湯水裡一撈,撈起一團鴨腸,連連點頭:“聞起來臭,吃起來卻好滋味,就是辣了一點。”

  不辣遮不住味道啊,湯水裡的油,全是豬大腸油熬制的。

  辣椒以前還很貴,随着種植面積擴大,現在已經屬于廉價調味品。明代初期,價比黃金的胡椒,如今小老百姓都能消費了。

  王崇熙卻是會吃的,學着苦力的吃法,把湯水淋到米飯裡,拌勻了扒一口,立即露出笑容:“好東西!”

  崔文懋不願吃雜碎,也不想碰湯水。但必須給二皇子面子,于是用快子夾起一口米飯,嚼兩下差點吐出來。陳米和玉米碎,這就不說了,米也沒春幹淨,還夾雜着米糠殼子。

  “不好吃?”趙匡栐咧嘴問道,臉上的笑容惡意滿滿。

  “好吃,好吃!”崔文懋囫囵咽下去,連忙又扒兩口到嘴裡。

  趙匡栐說道:“海軍學校的老師怎麼說的?若是出海遇到風暴,流落到荒涼之地沒有補給,那是什麼都得拿來填肚子。吃不慣劣食,便别去做海軍了。”

  崔文懋連忙說:“殿下所言極是。”

  可憐他出自權貴之家,文化課不是很好,便被老爹扔去海軍學校。幾年苦受夠了,現在還要吃這種豬食。

  買酒的侍衛很快回來,由于二皇子要求速度,隻買了一壺普通酒水。

  “來來來,慶祝咱們畢業!”趙匡栐舉杯大喊。

  這個二皇子,在南京嬌生慣養,幾年軍校讀完,如今身上全是草莽氣。吃着下水,喝着劣酒,在路邊攤談笑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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