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議迅速返回了兵學府邸,整個兵學府邸都是空蕩蕩的,沒有任何人,學子們如今都在校場,稍後可能還會跟聚個會,至于新一批的學子們,還都在司隸内擔任底層官職,也不在這裡,陸議走進了兵學府,直接朝着呂蒙的營帳快步沖了過去,跑到了營帳前,陸議猛地掀開了營帳門,走了進去。
呂蒙果然在這裡,他坐在案牍前,案牍上放着一把長劍,他盯着長劍,也不知在想些什麼,劍身正在閃爍着寒光,陸議大驚,連忙走到了他的身邊,一把拿走了案牍上的長劍,呂蒙卻還是一動不動,看着面前的案牍,沉默着,陸議長歎了一聲,坐了下來,坐在他的身邊。
“兄長,你可還好?”
陸議開口問道,呂蒙卻還是盯着前方,一動也不動,也沒有回話,陸議本就不善言語,此時也不知該如何言語,他又說道:“兄長,還有機會,下次,兄長定也能名列前茅....”,陸議開口說道,聽到陸議如此言語,呂蒙咧嘴笑了笑,轉過頭,看着陸議,眼裡滿是複雜。
“伯言,你不必勸我了...讓我自己待一會罷....”
“對了,祝賀你三科最冠...改日,我定陪你痛飲一場...”呂蒙說着,抿了抿嘴,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這裡來的,就在方才,考核結果,晴天霹靂,他也無法再待在那裡,想着自己原先的那些言語,他更是無地自容,與其在那裡受辱,倒不如獨自返回營帳裡,坐一會。
他也不知接下來該如何,雖說他沒有拿到最冠,甚至連次冠都沒有,可隻是通過考核,他還是做到了的,隻是,真要如此恥辱的去接受麽?日後還怎麼去看這些同窗呢?有何顔面去看他們啊,呂蒙想着這些,心裡就更是苦澀,閉上雙眼,深深呼吸,陸議面色看起來也沒有多麼欣喜,即使他拿了三冠。
“兄長,自我來到兵學之後,除了兄長,無人理會,在這兵學裡,我也就與兄長的關系最為親切,我不願看到兄長如此模樣,兄長之才能,他人不知,我是知道的,這番隻是時運不佳....”陸議說着,這還是他初次勸慰,他也不知自己該如何說,呂蒙搖着頭,說道:“領你好意,我無礙,你就留我一人再想想罷...”
陸議沒有開口,也沒有離去,就靜靜的坐在他的身邊。
兩人沉默着,坐了許久,卻有一人走了進來,陸議轉頭看去,來人正是皇甫嵩,陸議連忙起身拜見,他拉了拉一旁的呂蒙,呂蒙也不理會,隻是坐着,皇甫嵩走到了他們的身邊,看着陸議,說道:“你先出去罷....”,陸議有些擔憂的看着呂蒙,點點頭,離開了營帳。
皇甫嵩坐在了呂蒙的身邊,說道:“你與陸議的關系不是很不錯麽,怎麼不去陪他吃上幾杯??”
“将軍...我...我并非是嫉妒伯言,我也不會惡他,隻是,我不明白,騎射,我怎麼會不是最冠呢?”
“這多簡單,你一心想着出頭,把四支羽箭都射在了他人的木靶上,你隻算是中了三支,最冠可是七發全中的,你如何能比呢??”皇甫嵩反問道,呂蒙這才擡起頭來,看着皇甫嵩,問道:“隻是因為這些???”
“不隻是,自從你進入兵學之後,驕橫無比,誰也看不起,覺得兵法無用,軍策無用,經學無用,隻愛舞刀弄劍,上馬飛射,天子幾句陳贊,就讓你上了天,不知自己是誰,肆意賣弄...怎麼,如今這一步,莫不是你自己走出來的麽??”皇甫嵩這反問,直接就讓呂蒙愣住了,他看着面前的皇甫嵩,許久沒能說出話來。
“别如此看我,這次考核,你雖未能通過,可我還是來看你,為何??隻因我覺得,你身上有一股英雄氣,與我那過世的叔父相似,你或許不知,我叔父皇甫規,涼州三明之一,他年少時,也是你一般,不愛經學兵法,隻好武藝,好飲酒,放蕩終日,纨绔任俠,後來,在祭祀先祖之時,他醉酒進入,玷污了先祖....”
“我曾祖,度遼将軍,令人将他抓起來,丢進酒缸裡,按着他的頭,不讓他出來....”
“他大病一場,醒來之後,卻是再也不曾吃酒,開始專心與學業,先後擔任功曹,郎中,太守,平定叛軍,又擔任中郎将,最後接替曾祖,擔任度遼将軍....”皇甫嵩說着,看着呂蒙,說道:“我本還開心,這次失利,可否能像改變我叔父的那酒缸一般,讓你振作起來,用心學業...沒想到,是我看走眼了...”
“你哪裡比得上我叔父,竟像個女子般,在這裡躲着,連慶賀你同袍的勇氣都沒有??連接受恥辱的勇氣都沒有??”
“算了,算了,你這般豎子,擔不起我親自來勸慰!!”皇甫嵩不屑的說着,便站起了身,朝外就走,呂蒙呆呆的看着他離去,猛地站起身來,朝着皇甫嵩一拜,說道:“多謝教誨!!!”
皇甫嵩沒有回頭,臉上依舊是肅穆的,走出了營帳,卻看到陸議正站在門口。
“哈哈,你這厮,也學會偷聽了??”
皇甫嵩說着,陸議臉色一紅,說不出話來,皇甫嵩招了招手,讓他跟上,又說道:“這一批學子裡,就你最為出色,不過,你也千萬不要驕傲,知道了麽?若是你能去南軍擔任校尉,記着,對原先那些校尉們尊敬些,不要再如此冷漠,不然,你會吃盡苦頭的....”
皇甫嵩說着,陸議認真的聽着,等到皇甫嵩講完了,陸議忍不住問道:“老将軍,壽成亭侯年少時真的嗜酒???”
皇甫嵩大笑,看着身後的陸議,低聲說道:“我叔父啊,自幼就不能飲酒,更是從未吃過酒...”
“那方才...将軍你是...”
“我是騙他的,隻希望他能振作起來罷....”
皇甫嵩笑着,離開了兵學府邸。
陸議有些茫然的站在原地,看着皇甫嵩離開,想不到啊,這樣德高望重的老人,都會欺騙别人,他心裡想着,又返回了呂蒙的營帳,他還沒有趕到營帳,就在路上遇到了呂蒙,呂蒙臉上的愁苦與不甘都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他看着面前的陸議,大笑着說道:“伯言!與我去買些酒水來?!”
“好!”
兵學考核的結果很快也就傳了出去,不過,關心此事的人不多,也就朝中那幾個将領較為關注,陸議這個名字也就如此走進了這些人的心裡,在厚德殿裡,天子看着手裡的名錄,搖了搖頭,這呂蒙竟然沒有入選,實在是可惜啊,不過,熟知天書的他,也是知道這幾個人的,各自都是在天書裡出現過的将才。
天子看着這名單,皺着眉頭思索了許久,涼州受塞外羌人的劫掠久矣,要不就将這些家夥全部都派去南軍,将塞外羌人的問題先給解決了,涼州作為廟堂通往西州的橋梁,絕對不能有失,當然,如今的塞外羌人,是做不到席卷涼州,阻斷交通這些事的,可他們還是能劫掠商旅,危害邊塞。
正好,就讓這些羌人來與這些年輕将領們練練手罷。
仔細想想,這南軍之中,将才還真是不少,等這些人趕往之後,這支南軍,想來會成為整個大漢最為恐怖的軍旅罷,遠遠超過北軍,如此也好,正好來解決邊塞上的一些問題。
至于這些人該如何分派,卻需要太尉來操勞了,天子知道孫堅最近有些忙碌,也就沒有将他叫到宮裡來,直接将诏令發給了他,孫堅正在府裡與衆人商談這南北軍操練之事,此事還沒有商議完成呢,黃門就先到來了,帶來了天子诏令,孫堅翻開诏令,看了幾眼,不由得歎息,将诏令放在案牍上。
坐在孫堅對面的陳宮看着孫堅一臉的疲倦,無奈的問道:“陛下又下令了?”
“是啊,讓我早日安排通過考核的學子去南軍...看來,天子是想動用南軍了,估計是要對塞外羌人...這事情,都要堆積成山了...這可比帶兵打仗要難多了...我算是知道賈公為何一心要遠離廟堂,前往西州了...”孫堅搖着頭,有些苦澀的說道:“我覺得,賈公起碼能比我多活個三十年啊...”
“太尉莫要如此言語....”,陳宮說着,“這些事,交予吾等來辦就好...按照考核成績來分派,并不困難....”,孫堅搖着頭,說道:“這還不難??南軍的空缺本來就不多,硬是要塞進去一批人,談何容易啊,若是讓他們奪取原先将領的位置,隻怕南軍離心,可若是不奪,莫非要這些精心培育的學子們去做士卒麽??”
“那...隻能增設南軍的規模了?”
“是啊,隻能增設了...或許調換...可南軍先前傷亡慘重,這才剛剛招募完了士卒,若是又要招募,天子那性子,指不定那一日就要攻伐塞外,難道要讓剛剛招募的新卒們去塞外送死麽??”
“我倒是有個注意...太尉公,在涼州,還有一支軍旅,護羌中郎将的軍旅,太尉可還記得?”
“切裡撤原先的軍旅??我當然記得,目前...是老将宗員在擔任中郎将的位置??”
“沒錯,我們可以從他的麾下掉選出一批精銳士卒來,進入南軍,進學擴充...這樣,也就能随時應對對外作戰,也能将這些學子們弄進南軍....”,陳宮說着,孫堅點點頭,卻又皺着眉頭,說道:“可他麾下都是些羌人...羌人如何能進南軍??”,陳宮一愣,反問道:“他們昔日跟随切裡撤将軍,多次挫敗塞外羌人,功勳卓著,為何不可??”
孫堅沉思了片刻,無奈的說道:“也隻能如此了,那具體的就由你來辦罷....”
“謹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