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防止劉默或者呼邑遭到刺客的暗殺,徐榮麾下士卒,将劉默等人與人群分離開,簇擁在他們的周圍,公孫瓒率人在後方跟随,到了王城,呼邑看着身邊的徐榮,笑着問道:“将軍可能讓我單獨前往?隻要我上前,他們定然會丢下手中的兵戈....”
徐榮嚴肅的點着頭,讓士卒待在原地,呼邑獨自前往王宮。
呼邑站在王宮門口,對着城樓上的士卒大吼道:“開宮門!!”
那些士卒們在看到了他們的大王之後,頓時大驚失色,惶恐的問道:“大王?您不是...”,他們說着,便急急忙忙的下了城樓,沒過多久,王宮大門緩緩被推開,士卒們看了看遠處那些大漢士卒,又急忙走到了的呼邑的身邊,悲痛欲絕,淚流滿臉。
看到他們的模樣,還有腰間白帶,呼邑大吃一驚,問道:“何人逝矣?”
士卒連忙說道:“世子言語,漢弑君與東濊....”
呼邑皺着眉頭,罵道:“豎子胡鬧!速速入宮禀告,令官吏們前來拜見漢使,令世子褪去上衣,前來謝罪!”,士卒們領命,連忙跑進宮裡,呼邑看着遠處的劉默等人,低着腰,讨好的笑着,劉默當然知道原因,事到如今,他還是想保住他的長子,西闵台。
過了不久,他的大臣與士卒們低着頭,從王宮裡小跑着出來,看到宮外的呼邑,紛紛跪拜,要大王恕罪,呼邑皺着眉頭,朝着裡頭張望了一二,眼裡有些擔憂,看着這些大臣們,說道:“還不去拜見漢使,若是漢使不赦爾等之罪,我亦難保爾等之性命!”
他們惶恐不安的看向了劉默,又朝着劉默走了過來。
而在這個時候,衆人的注意還是在王宮之内,那西闵台尚且沒有現身,莫非是畏罪自殺了?
衆人正想着,卻看到一人緩緩走了出來,那人眉宇之間,酷似呼邑,隻是,身材更為高大,他看着遠處的漢家大軍,目光一一掃過諸多悍将,最後停留在了呼邑的身上,呼邑松了一口氣,憤怒的叫道:“豎子!犯下這般大罪,還不跪下!”
西闵台就好似沒有聽到,冷冷的看着他。
“混賬!!”
呼邑再次大罵,西闵台卻是笑了起來,看着周圍的那些漢軍,問道:“先祖基業,你便這樣送出去了?你是要背棄你的子民啊....”
呼邑臉色漲紅,有很多話語,卻是不能說出口,他轉過身,看向了劉默,朝着劉默大拜道:“劉公,是我管教不力,還望劉公恕罪..我願與這厮一同前往雒陽,領天子之責罰,絕無怨言!”
劉默哀歎了一聲,看着左右,說道:“為人父難矣。”
呼邑轉過頭,看向了西闵台,說道:“豎子,丢下你腰間的刀!”
“你先是因那賤人放棄了我,如今又想放棄整個倭奴國...”
呼邑沒有言語,幾步走到了他的身邊,伸出手便要奪了他的刀,“唰!”,一陣刀光閃爍而過,呼邑渾身一顫,瞪大雙眼,看着面前的西闵台,西闵台臉色猙獰,手中的長刀,卻是已經刺進了呼邑的腹部,刀身頓時被染紅,一滴滴皿珠從刀身滑落,滴落在地面上。
呼邑嘴角流出皿液來。
忽聞一聲怒吼,一支利箭猛地刺穿西闵台的左肩,西闵台飛了出去,倒在地面上,痛苦的哀嚎着,衆人都有些反應不過來,劉默回過頭,隻見公孫瓒憤怒的看着西闵台,手裡握着強弓,方才那一箭,便是他所射,徐榮一聲令下,諸多士卒迅速上前,将西闵台惡狠狠的壓在了地面。
劉默皺着眉頭,走了上去,呼邑半跪在地面上,腹部插着的長刀,刀身左右擺動着,嘴邊不斷的溢出皿來,劉默剛剛走到了他的身邊,呼邑伸出手,死死的抓着劉默的手腕,劉默手腕竟有些酸疼,呼邑擡起頭,眼角含着淚....
“劉...劉公,全是...我...”
“是我...指使...他如此行事的...賊首是...我...放過他...”
“放...過..他”
“放...”
呼邑話語漸漸停了下來,整個人朝着身後倒了下去,眼神漸漸渙散,陷入最後的回憶之中。
“我兒,我要叫你西闵台,這是健康的意思,我不求你能建功立業,隻要你好生活着,我便知足了,你阿母的魂靈,也定然開心...”呼邑抱着懷裡的嬰兒,忍受着失去摯愛的痛苦,吻着嬰兒的臉龐。
看着停止了呼吸的呼邑,劉默心裡燃燒着一股怒火,閉着眼,平複了許久,這才看向了西闵台,眼裡無比的冰冷,他說道:“公孫将軍...”
“屬下在!”
“此人便交于你來處置...按倭君所言,留他一命.....”
公孫瓒點着頭,他心裡知道,有些折磨,比死亡要更加可怕,對于這麼一個犯下弑父之罪的人,公孫瓒心裡沒有半點的憐憫,滿是痛恨,周圍的所有人都是如此,在大漢,弑父之罪,那是最為可怕的一個罪行,在以孝治國的大漢,謀逆之罪,懲罰力度都比不孝要輕的多。
謀逆之罪,隻會牽連同族,有的甚至會在三代之内進行懲罰,可是弑父之罪,當地的亭長,縣令,太守,刺史都要一同問罪,何等可怕啊,平日裡,就是毆打父母,都會以死刑執行,何況是弑父呢?
公孫瓒獰笑着,朝着西闵台走了過去。
在後來,倭奴國内,出現了一位乞丐,這位乞丐,口不能言,足不能行,手不能動,耳不能聽,右眼不可視,唯獨一隻混濁的左眼,看着路過的行人,嗚咽着,流着皿淚。
劉安與呼邑長女的大婚,舉辦的非常隆重,即使呼邑長女還沉浸在無比的痛苦之中,她的兄長殺死了她的父親,可是,沒有人會理會她的悲痛,隻是多派了些女仆來照顧她,生怕她自殺,壞了大事,在悲痛之中,她與劉安成親,成為了倭王妃。
原先,劉默是想讓呼邑繼續治政,讓倭王通過一段時日的緩沖,來掌握倭奴國的權利,不過,劉默沒有想到事發突然,打斷了他全部的謀劃,故而,他直接操辦了劉安的大婚,之後便下令天子诏令,冊劉安為倭王,為倭島之共主,不從者擊之。
在呼邑逝世之後,劉默顯得非常幹脆,這讓荀攸都感到有些驚異,劉默令徐榮做好一副讨伐周圍的模樣,又令太史慈率領船隊,不斷來回東濊與倭奴國之間,他們并不是空着船,典韋與他的麾下,白日從船上下來,大搖大擺的走進倭奴國,而夜間卻偷偷溜上船,如此來回。
過了四日五,整個倭奴國都寂靜了,他們實在不知,大漢究竟向倭奴國運輸了多少的兵力,他們隻知道,城外的漢軍校場,越建越大,日夜都有士卒操練的聲音,并且,樹立在校場上的旗幟也越來越多,出現了董,孫,黃,皇甫,袁,朱之類的旗幟。
百姓自然是不懂這些旗幟所代表的含義,可是這對于周圍的倭島諸國而言,就是晴天霹靂啊,尤其是在邪馬台,呂布與曹昂還在這裡,因此,當邪馬台倭君召集周邊倭君,叫來曹昂與呂布,開始打聽董,孫這些旗幟的含義的時候,呂布便說開了。
“董自然是左将軍董公,董公麾下數萬鐵騎,擊破鮮卑,擊破三韓,又擊高句麗,戰無不勝....”
“孫乃是鎮西将軍孫君,孫君先跟随張公,又跟随段公,立功頗多,率領大漢精銳南軍...”
“袁....”
聽着呂布一一說來,這些王君臉色蒼白,大漢這是派出了多少軍力啊,莫不是舉國之力前來讨伐???看來他們是做好了戰争的準備,這可不行,必須要回去應對,這架勢,單獨一國是絕對無法應對的,隻能諸國聯盟,不過,諸國聯盟便能抵擋的住麽?
看着他們的模樣,呂布心裡冷笑着,劉默這厮,雖是蠻夷,卻頗有些能力,隻是些許計謀,便讓諸國王君吓成了這般模樣,唉,可惜啊,劉默這厮,膽子太小,拒絕了我的謀劃,不然,若是按我呂奉先之謀劃,區區倭島,囊中取物罷了!!
劉默早給他寫了書信,呂布這些言語也是他所教的。
而在倭奴國裡,劉默看着手中的文書,不斷的思索着,荀攸坐在他的身邊,荀攸有些不明白,這位劉公究竟想要做甚麼,自從他開始恢複原先模樣之後,荀攸便越是看不懂他了,他究竟是在謀劃着甚麼呢?
劉默有些疑惑的擡起頭,看着荀攸,組織了一番言語,方才問道:
“呂将軍...近來可是遭受了些打擊?這神志...可還清明?”
“嗯?呂奉先??”
“我不知也...”
荀攸回着,卻不知他為何如此詢問,劉默面色有些遲疑,将手中的書信遞給了荀攸。
“布以為,倭島諸君,草包也,隻要劉公應允,布即刻将他們全部生擒,送與君前,聽候劉公發落....”
荀攸劇烈的咳嗽起來,放下了手中的書信,看向了劉默,說道:“劉公,若隻是做出一番要攻伐的模樣,令諸國屈服,我是贊成的,可是公校場挂旗,定然會吓壞群敵,這是逼迫他們聯合起來,一同反漢...還望劉公深思啊...”
“我知道...就是要他們聯合起來...”
劉默笑着說道。
荀攸皺着眉頭,思索了許久,卻沒有想出劉默想要做甚麼,而他性子高傲,又不想詢問,看到他如此模樣,劉默大笑,說道:“這幾日,我将不在,國中諸事,還望君能夠操勞,倭王不可出宮,宮外多危險,公孫将軍不可出城,太史将軍不可入城,徐将軍駐紮與邊...”
“國中官吏,尚且不可變動,他們還能穩住局勢,至于民衆,君可按東濊三韓之故事...可惜,此處之魚蝦,不如東濊之鮮美...”
眼看劉公的話語又要回到魚蝦上,荀攸連忙打斷了他,問道:“劉公要外出?”
“我要遊倭島諸國,還有些禮物,我未曾送...”劉默說着,荀攸連忙問道:“如今之局勢,劉公還要前往諸國??”
“正是如此...哈哈哈,而且,我隻需要四五人,能與我随行便可,若是先前,我還或許不敢去,可是如今,我身後大将成群,有大漢舉國之兵,他們不敢動我,而且,我每到一國,這裡的國君定全心的保我,我一旦有失,此處定是遭災的....”
“彼聯盟與一處,定要有個盟主不是?若以勢論,邪馬台最為合适,不過,邪馬台與大漢有親,而須佐之無後,曹昂可算其後,這番前往,我隻要說服了須佐之,令邪馬台不插手,諸國....”劉默眯着雙眼,笑了起來,荀攸恍然大悟,這是要用一個空的盟主之位,讓諸國互相殘殺???
不,劉公所謀劃的,應沒有如此簡單,他定還有後手!
劉公笑着說道:“我挂着這麼多旗幟,就是怕我去了,他們殺我,這下,我也就少了些危險,也就不必那麼畏懼了....”
荀攸呆滞的看着面前的劉公,說不出話來。
他心裡,對于劉公的印象,仿佛有了一個天翻地覆的變化。
“當然,或許他們铤而走險,殺了我,若是這般,你也不要惱怒,不要急着動兵...黃将軍之子,還有我那...弟子..諸葛亮,都要委托公來幫我照顧了...若我這般沒有回來,諸事便以君為首,我會告訴他們,讓他們全然聽候君的調遣....”
劉默有些擔憂的說道。
荀攸張了張嘴,沒有言語,對于劉公的印象,仿佛又出現了變動,劉公,也不是那麼的怯懦,起碼,他有這個膽魄,做好了馬革裹屍還的準備...
“不過,若是他們生擒了我,拿我以為要挾,君莫要急着動手啊,定要把我換回來,隻要我安然返回,倭島遲早都是能夠拿下的,君莫要棄我不顧啊....”劉默剛說着,便又迅速的囑咐了起來。
“哦....”荀攸看着劉默,應了一聲,眼裡滿是複雜之色。
算了,當我甚麼也沒說,你就是個名副其實的“捉雞禦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