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确認那醜陋男人就是老管家福根,當了解了福根不幸的遭遇,喬曉靜和翠玉有些緊張和不安的情緒平緩了很多,長久壓抑的内心也釋然了。
福根一番極富煽動性的言語點燃了她們的情緒,面對共同憎恨敵人小木樓惡婦,逃出魔爪的她們七嘴八舌,輪番咒罵,過足了嘴瘾,同時也将内心的痛苦和壓抑一股腦地通過嘴釋放了出來。
正當喬曉靜和翠玉慷慨陳詞、口幹舌燥之際,才發現隻剩她倆在宣洩内心的情緒,而那福根卻靜靜的倚着門框抽煙,望着外面淩亂不堪的院子,頭頂上盤旋着團團青煙。
他的腦海中再一次浮現出了慘死之前愛蓮的形象,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自從愛蓮慘死之後,福根的腦海中就經常出現愛蓮的音容笑貌,睡夢之中更是如此,他多次從睡夢中驚醒,有時候,甚至感覺那愛蓮似乎就在他的身邊,隻是他看不見而已!
院子裡有一隻小麻雀正用靈巧的小嘴撥弄着雜草,在雜草裡尋覓食物,聽到屋子裡的高亢的說話聲停了下來,機靈的擡起頭,深情地朝屋子裡望了望,又看了幾眼正在吞雲吐霧的福根,跳到了草垛上面,叽叽喳喳叫了兩聲,随之飛走了。
喬曉靜和翠玉滿心疑惑地走到福根身邊,順着福根注視的方向看了看,什麼都沒有發現,喬曉靜不解的問道:“大管家,你怎麼突然不說話了,你不是急着要報仇嗎?”
“對啊,我們兩人在那兒熱情高漲,你卻一個人在這兒當悶葫蘆。既然要報仇那我們就要馬上行動起來,避免夜長夢多,萬一走漏了風聲,那我們就有可能全軍覆沒。”翠玉擠上前來,從言談舉止不難看出,這個有些樂觀的女人确像個充滿鬥志的戰士。
“走漏風聲的事情絕對不會發生,我的情況你們已經了解,你們倆雖然沒有背負像我這樣的深仇大恨,但對那個該千刀萬剮的惡婦還是深惡痛絕的,像我們三人這樣有共同的仇人的人,怎麼可能會走漏了風聲呢?”福根感覺翠玉過慮了,淡淡的笑了笑。
“話雖如此,不過我們還是應該加快報仇的步伐,古人不是說兵貴神速嘛!”喬曉靜覺得福根似乎對報仇的事情熱情不高,心裡多少有點兒不爽。
“攻其不備,出其不意。”翠玉按照喬曉靜的意思,補充了一下。
“好啦,二位。你們的心情我能理解,說實話,起初我和你們一樣,整天想一出是一出,最後的結果呢?我弄得遍體鱗傷,窩在這兒,而那個惡婦卻毫發無損,依舊過着自己逍遙快活的日子。”福根的言語之間充滿了傷感和無奈。
喬曉靜和翠玉相互對視了我一下,剛才那種欣喜的神情頓時收斂了很多。
有些抽搐的福根忘記了手中的煙,燒到了手指頭才反應過來,慌忙扔掉了煙頭,将那根受傷的手指頭放進了嘴裡,長期被煙熏,這手指頭像缺乏營養的香蕉。
他深吸了一口氣,淡淡的說道:“還有很多事情需要我們去落實清楚,盡可能準備工作充分一些,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如果我們貿然出擊,很有可能真像翠玉說得那樣,全軍覆沒。”
“還有什麼事情需要搞清楚?”喬曉靜急切地問到。
“仇人就在不遠處,我們的目标很清楚,你熟悉小木樓裡面的情況,報仇的條件已經具備,何必要将簡單的事情複雜化呢?”翠玉不理解福根為何瞻前顧後,她感覺福根想的太多了,這不利于行動。
經曆了太多挫折的福根堅持以穩求勝,而情緒高漲的翠玉則主張兵貴神速,攻其不備。
站在一邊插不上嘴的喬曉靜不停地看着他們兩人的嘴,腦袋就像撥浪鼓左右擺動着,感覺各有道理,一時間不知道該與誰站在一起。
喬曉靜轉得脖子發酸,無奈之下,她歇斯底裡地大叫了一聲,面紅耳赤的福根和面紅耳赤的翠玉終于停止了争吵,雙方均累得氣喘籲籲。
院子裡啄食的鳥兒可能是被喬曉靜凄厲的聲音驚吓到了,“撲棱棱”扇動着翅膀飛向了天際。
喬曉靜給他們兩人各自一碗水,和風細雨般說道:“何必如此争吵,大仇未報,自家人已經傷了和氣?有事慢慢說,聚在一起商議,誰說的有理,咱們就聽說的,豈不是更好?”
翠玉随即轉身問喬曉靜道:“那你認為誰說的有理?”
“你說,”福根也不甘示弱,讓喬曉靜評判,“我們兩個誰說的有理?”
“這---”喬曉靜一時也辨不清雙方誰更有理一些,停頓了一下,面帶慚色道,“這個确實還不好判定,不過你倆立場不同、想法各異,我覺得都挺有道理的。”
翠玉與福根同時對着喬曉靜“哼”了一聲,扭過身子,背對着喬曉靜。
喬曉靜愈加無奈了,苦笑着搖了搖頭。
最終這場争論不歡而散,福根背着手進了自己的屋子,而喬曉靜拉扯着翠玉重又回到了她們剛來到這個院子時住的那間小屋。
回到屋子裡的翠玉怒氣已消,呆坐在床邊上,而喬曉靜則坐在了門檻上,望着風輕雲淡的天空。
這一天,天色很好,一大早太陽就沖破了雲霧,金光灑遍了大地,到處都亮堂堂的,這是持續了近半個月雨天後的第一個大晴天。
在家窩得太久的人們都紛紛走出了家門,悠然地在大街上漫步,如同放風的囚犯,盡情享受着陽光帶來的清香和自由帶來的快樂。經營小買賣的攤販也不失時機營業了,他們站在自己的攤位邊扯着嗓子叫喊。大街上又一次恢複了繁華和熱鬧。
突然一幫身着深色衣物的人出現在了人群中,他們的快速突進将熙熙攘攘的人群瞬間分成了兩塊,人群向兩邊散開,而這幫人似乎有非常着急的事情要做,急着通過人群,不停地叫喊着:“讓開,讓開,快點讓開!”
這幫特别的人所到之處,瞬間便打破了悠然的局面,打來了緊張的空氣,所有的行人都将目光投向了他們,偶爾也會聽到有人發出疑問,不知道他們是什麼人,所為何事?
這幫人迅速移動,穿過了正街,拐進了一條胡同,很快便拜托了擁擠的人群,來到了小木樓所在了背街上,這裡行人較正街少了很多,他們看到這群穿着深色衣服、行色匆匆的人紛紛站在了道邊,臉上浮現出了驚恐的表情。
直到這些人靠近小木樓,路人這才反應過來,原來這些家夥都是小木樓的家丁,或者說打手。平日裡他們很少與外界接觸,更不與外人有一言半語的交談,所有人對他們都隻覺得是神秘和恐怖的存在,其餘知之甚少。
即便是能夠看到這幫人,誰也不知道他們是什麼人,是幹什麼的,就像大街上看到了數十名排列整齊、急匆匆跑向某處的警察,隻覺得他們很兇很冷。
這幫人來到了小木樓的大門口,幾乎未做停留,大門便慢慢打開了,他們魚貫而入,很快便進了院子,那扇大門重又緊閉上了。
進入院子的那幫人,迅速分成了兩部分,其中一部分就地解散了,另一部分由七個人組成,他們朝小木樓而來,到了小木樓底下,有兩人站在了樓梯口,其餘五人則沿着樓梯向小木樓頂部而來。
到了二樓的拐角處,又有兩人站住了腳步,其餘三人朝小木樓的三樓而來。
來到三樓,兩人分列站在了三樓的大門口,隻剩下了那位發号施令的家夥,他整理了一下衣物,直直站在了門前,還未伸手敲門,那厚重的鐵門突然打開了。對面站着一位年紀尚輕的女娃,這令那個家夥一驚。
“走吧,夫人等你多時啦。”這女娃便是靈兒,說話聲如同黃鹂鳴叫,清脆悅耳。
“是!”那個家夥點了一下頭,深吸了一口氣,緊随靈兒身後來到了大廳。
這大廳是大家再熟悉不過的地方,曾經喬曉靜險些在這裡痛苦而死。
那惡婦正襟危坐,看到眼前這個爪牙頭目,站起身來,急切的問道:“怎麼樣?”
“全都死了,”那個深色衣服的男子低着頭,唯唯諾諾的說道:“那一夜所有在醉心居的人全死了,當然也包括很多客人。隻是大火過後,面目全非,無法辨認誰是誰。”
“你怎麼知道,”那惡婦又問道:“這是郝局長親口告訴你的,還是你道聽途說?”
“不敢撒謊,”那個男子接着答道:“是郝局長親口所言,幸虧他那夜有事耽擱了,要不然……”
“要不然怎樣,快點說!”那惡婦雙眉緊鎖,甚是惱怒。
“他說,要不然他可能也葬身火海了……”那男子說話的時候總戰戰兢兢,似乎非常懼怕眼前的這個惡婦。
“好啦,出去吧!”那惡婦不待這個男子将話說完,便打發他離開,重又回到了座椅上,臉色鐵青,眼神猙獰,雙拳緊握,充滿了憤怒。
相信包括靈兒在内,誰也不知道這個惡婦心裡又在盤算着什麼壞主意。
這時候,福根和翠玉還在冷戰,隻好由喬曉靜準備飯菜,她一邊往鍋裡添水,一邊自言自語道:“隻有三個人,而且還是一男兩女,想要去對抗那些心狠手辣的畜生,簡直就是以卵擊石……”
裡屋的福根突然走了出來,笑着說道:“一語中的,聰明!”
喬曉靜和翠玉都滿臉疑惑,喬曉靜納悶地說:“啥意思,你這又?”
“你們自己吃飯,我得出去找人了。”福根笑着出了廚房。
翠玉看着福根遠去的背影,搖着頭。
喬曉靜更是一頭霧水,呆呆看着福根,瓢裡的水流着,打濕了她的腳面。
“等我的好消息吧!”福根撂下這句話,徑直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