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大個兒就像魂丢了似的,才跌跌撞撞回到了旅館。
“我的爺啊,”那店小二看到大個兒,吃驚不小,匆忙上前攙扶,并絮叨着,“出去的時候不還好好的嘛,回來就成這樣了,這是怎麼啦,怎麼成了這副模樣……”
那店小二攙扶大個兒上了樓來,敲門數下,上樓時明明聽到房内有動靜,此時卻無人開門,竟然一點動靜也聽不到了,那店小二心生怒氣,自知喬曉靜他們是因為反感他才不願開門的,便吼道:“還不開門,你們這位爺出事了,難道你們不打算将他接進去?”
大志這才滿是疑惑的打開屋門,看到真是大個兒,匆忙将其攙扶進屋,而那店小二伸長脖子向屋内張望着,翠玉一臉冷漠的走了過來,刻意的對其笑了一下,那店小二正想對其報以笑容,不料翠玉關上了屋門,他略顯失望的搖着頭,悻悻然下樓去了。
“這是怎麼啦?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怎麼會這樣,難道遇上了鬼子或是……”喬曉靜他們看到大個兒一副失魂落魄的神态,無不大驚,緊緊圍攏在其周圍。
“我沒事,你們不用為我擔心,就是覺得渾身一點勁也沒有,可能是太累了吧。”大個兒一邊不緊不慢有氣無力的說着話,一邊從懷中掏出了報紙。
“你也真是的,”大志看到報紙,心痛的搖着頭,略顯傷心的說道,“大半夜非得跑出去買報紙,這附近沒有就回來嘛,明天再買也不遲,能耽誤啥事,咋總是這麼犟呢!”
“先别說了,”喬曉靜接過報紙,看都沒看便放在了桌子上,她和衆人的心思一樣,更關心大個兒的身體,随說道,“先讓大個兒休息片刻,吃點東西,也可能是餓的,畢竟一天就吃了一頓飯。這麼大的個子,整天餓着肚子,還要東奔西走,擱誰也受不了!”
大個兒休息了一會,又吃了幾口飯,臉色好了很多,他将報紙分發給大家,并笑着說道:“大家就别為我擔心了,我真的沒事,快看看,這報紙上有沒有我們想要的東西。”
“你,”喬曉靜接過報紙,很随意的掃了一眼,又将目光投向了大個兒,無不關切地問道,“半晚上沒回來,大家都很擔心,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是不是遇上了鬼子?”
“真的沒什麼大事,”大個兒說道,“也沒有遇上鬼子,隻是在街上遇到了一個可憐的男孩,因為這個小孩,我坐了一次公交車,這也是我第一次坐車……”
大個兒将那賣報小孩的遭遇簡單向大家講了講,也向大家解釋了他之所以覺得累就是因為看到那個孩子可憐,想到他的遭遇,滿懷惆怅,頓時覺得全身的力氣都消失了。
“我覺得我很幸福,”大個兒笑道,“也很幸運,能夠碰上像你們幾個這麼重情重義的人,能夠跟你們朝夕相處,彼此真情面對,噓寒問暖,比那個孩子幸福太多了!”
大家聽完關于那報童的故事,聽到大個兒發自肺腑、充滿感恩和真情的話語,無不覺得既凄楚又暖心。
“你真是個好人!”喬曉靜真誠的說道,“讓我們感受到了水一般的善良、火一般的熱情和鐵一般的正義,這是我們當下社會最稀缺且最需要的品質。”
其他人對大個兒的行為也是無不稱贊,說實話,這大個兒一副粗糙男人的胚子,豁達善良,鮮有私心,很少計較個人得失。面對集體利益和工作任務更是全力以赴,唯一缺點就是容易沖動,時常會犯盲動主義的錯誤,不過日久見人心,大家都已經習慣了。
再說了,喬曉靜、翠玉、阿紫、大志和大個兒五人遠離小山村遊擊隊,就像孩子離開了父母的懷抱,來到這個陌生且充滿危險的地方,凡事隻能靠自己,作為鳳尾竹特别行動小組的全部成員,他們同呼吸共命運,時光早已将他們磨合成了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
“大家就别總誇我了,”大個兒略顯腼腆的說道,“還是趕緊看看報紙吧,看看能不能從報紙上找到我們想要的東西,若是能夠找到,也不枉費我白花了一趟公交車錢。”
這時大家才都将目光放在了手中的報紙上,每個人都像知識分子一樣,認真仔細的盯着報紙,他們一個個目不斜視、神情專注,一雙雙銳利的眼睛似乎要穿透報紙,要從海量的文字之中找到他們想要的信息---他們恨不能鑽進報紙中,恨不能親手撥拉這些文字。
“我的天呐,”約莫過了一刻鐘,大個兒已覺雙眼發酸發脹,眨巴了幾下眼睛,雙眉緊緊擰在一起,略顯難受的說道,“這可比真刀真槍打仗難受多了,看了這麼一會兒,我這雙眼,不,我整個身子都覺得别扭,覺得難受。你們怎麼樣,有沒有什麼收獲?”
“什麼收獲也沒有,”阿紫伸了一下懶腰,打了個哈欠,淡淡的說道,“還弄得我這雙眼燒乎乎的,眼前直冒黑點,難怪有人說拿筆杆子比拿槍杆子費勁,看來此話不假。”
“先别抱怨了,”翠玉說道,“還是忍一忍吧,這怎麼也比我們整天蹲在大街上喝西北風強吧,起碼我們坐在屋子裡,不用擔心被鬼子逮走,也不用看别人的冷眼。”
“是啊!”喬曉靜也說道,“咱們呆在屋内,困了站起裡活動活動,累了坐下來歇一歇,還能增長見識,這種差事多好,比呆在大街上确實強了不是一星半點兒。”
“關鍵你們能看下去,”大個兒笑道,“我看不下去,我拿起報紙,看不了幾個字要麼犯困,要麼發悶,腦袋嗡嗡的,看了後半段忘了前半段,這報紙拿似乎有千斤之重。”
“我也是,”阿紫深有同感,笑着說道,“根本就讀不下去,唉,注定這輩子成不了文化人了---這報紙隻要拿在手中就覺得渾身不得勁,就像被什麼東西捆住了一樣……”
“哎---”半天會就大志沒有做聲,他突然擡起了手臂,目光仍然盯在報紙上,略顯激動的說道,“我好像找到了一些有用的東西,你們快來看看。這報紙上說,日本人為了宣傳他們所謂的‘大東亞共榮’主張,準備邀請h省宣傳部部長及副部長參加座談話……”
聽到此言,大家無比振奮,迅速擠到了大志身邊,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大志所指的報紙上,随着大志的手指移動着。
“那副部長不就是趙仕銘嗎?”大個兒好似自言自語道。
“這個就不一定了,”大志将報紙交給了喬曉靜,從翠玉和阿紫中間擠了出來,她們三人正小聲讀着報上的内容,大志對大個兒說道,“正部長肯定一個,誰又知道他們到底有幾個副部長,若是一個副部長,那肯定就是趙仕銘,若是三四個副部長呢?”
“嘿~”大個兒失望的搖着頭,歎道,“這到底怎麼回事,怎麼總是不順當?好不容易得到了一點信息,卻因為不能确定是不是我們要找的那個家夥,讓人空歡喜一場。”
“你急什麼?”大志寬慰大個兒道,“你也知道,這種事情不是着急就能解決的事,既然我們能從報紙上得到這方面的信息,那說明我們這條道是通的,今天找不到,明天找不到,也許後天、大後天就能找着了,隻要能找到,我們的機會不就來了嘛。”
“這倒是,”大個兒神情舒展了很多,點頭笑道,“還是你看事情長遠。”
“你們看,”喬曉靜已經看完了那則報道,信心滿滿的說道,“這報紙上說,為了彰顯鬼子寬容接納的開放政策,鬼子決定将這次會談地點設在‘香茗茶館’,而不是設在他們的憲兵司令部,更不是定在h省宣傳部。這還不好辦嘛,反正我們已經搞清楚了那幾個家夥的長相,大不了派一人前去‘香茗茶館’探視一下,到時候不就一切都清楚了?”
“當時,”翠玉似乎想到了什麼,一臉肅然,對喬曉靜說道,“你們不是在黑樓上找到了他們所有人的信息,每個人的職務應該都有,難道你們不知道他們有幾個副部長?”
“誰能想到這些,”不待喬曉靜作答,阿紫搶先道,“當時那種情況下,聽到大強對成子說頭一天晚上有人來過,說的不就是你和我嘛,我們既緊張又害怕,一門心思想着無論如何也要将趙仕銘、李慧能和胡振的信息記清楚,刻在腦子裡,哪還有别的心思?”
“那種情況下,”大志也說道,“壓力得多大,根本就不容你想法太多。”
“這有什麼可争執的,”大個兒說道,“就按曉靜說的辦,我們已經知道他們活動的時間和地點,到時候去一趟香茗茶館,化裝成茶館裡的服務員,什麼不都看清楚了?!”
“對!”大志贊同大個兒的說法。
“那就這麼辦,”阿紫也贊成大個兒的說法,她笑着說道,“見過趙仕銘照片的隻有曉靜和我,曉靜是我們的舵手,他可不能以身犯險,就把這個任務交給我,我去當一回服務員,伺候一回這些畜生,保證将這件事幹漂亮了。”
“你們意下如何?”喬曉靜的目光在翠玉、大志和大個兒身上遊移着。
“行!”大個兒的話幹脆且直接。
“沒有别的合适人選,就隻能阿紫去了。”翠玉淡淡的說道。
“還能怎樣?”大志歎道,“那就阿紫去呗。有男人在,可這事我們兩個男人都辦不了,多少有些汗顔。”
“我是去當服務員,”阿紫說道,“又不是上戰場,不用這樣吧?!”
“好,”喬曉靜說道,“就阿紫去,明天就去。”
“啊~”衆人皆不解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