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這是去哪裡?”看着楚飛揚竟隻騎着自己的戰馬,身旁竟沒有跟着半個侍衛,雲千夢皺眉問着!
北齊的使者團雖然走了,京都與朝堂後宮之中又顯得十分的平靜,可越是平靜往往越是顯得詭異,在平靜下暗藏着的破濤洶湧刀光劍影防不勝防,楚飛揚又處于這樣一個讓人嫉恨的位置,萬一出了差錯,别說楚相府會陷入絕境,就連楚王府隻怕也是兇多吉少!
可偏偏楚飛揚今兒個不知是怎麼了,竟連往常挂在馬背上的佩劍也不曾攜帶,隻帶着自己往城門外奔去!
“一會便知道了!”把雲千夢置于兇前,楚飛揚拉過自己的披風從頭到腳的蓋住她,免得淩冽的寒風刮傷雲千夢的肌膚,一手緊握缰繩把握方向,另一手則是緊緊的摟住兇前的人,不讓她發生任何的意外!
見楚飛揚故作玄虛,雲千夢倒也沒有再問,免得讓楚飛揚分心!
馬蹄之聲不斷在耳邊響起,身下的馬兒矯健的跨越着自己的四肢,奮力的往前奔去,呼嘯而過的寒風即便是隔着厚實的披風,雲千夢依舊能夠感受的到,那被風刮起緊緊貼在面頰上的披風透着一股寒氣,雖帶着冷意,卻讓人身心舒暢,比面對那些貴婦讓人舒坦的多!
身下的馬兒疾奔了近一個時辰,在雲千夢昏昏欲睡之時速度緩緩減慢了下來,雲千夢隻覺腰間的手再次收緊,随即那蓋在頭上的披風被一隻大手給輕輕的掀了開來,露出面前一片白雪茫茫的自然景光!
“這裡是?”閨閣小姐鮮少出門,即便是參加宴會,活動的圈子也不會離開京都,因此當雲千夢看着馬兒馱着他們二人在半山腰上行走時,眼中露出不解的光芒!
“這隻是城外一座不出名的山而已!”知道雲千夢心中定是存着疑惑,楚飛揚笑着開口,雖然讓雲千夢露出了小腦袋,可披風卻依舊嚴嚴實實的裹着她的身體,以防山中的寒氣侵入雲千夢的體内!
聽着楚飛揚的解釋,雲千夢則是放眼看向周邊的環境,白雪皚皚之下覆蓋的是一片茂密的森林,時不時有擠壓在雪松枝頭的白雪滑落下來,發出一陣陣‘嘩啦’的聲響,驚起一片在樹枝上栖息的飛禽,一陣鳥鳴之聲頓時響起在寂靜如夜的山谷之中!
他們此時所經過的山澗小路蜿蜒曲折,僅僅隻能同時并排行走兩輛并不寬敞的馬車,上山的小路呈現的是盤龍的形狀,楚飛揚放慢了前進的速度,讓馬兒平穩的行走在陡峭的山澗小路上,神色間卻少了在朝堂之上的謹慎與算計,眉目間祥和甯靜,身上所散發出的平靜與柔和讓雲千夢心頭不由得浮上一絲揣測,難道是帶自己來見某人!
“冷嗎?”替雲千夢拉攏兇前的披風,把她的身子完全的覆蓋在那狐皮披風之中,隻是當楚飛揚看到雲千夢那微微泛紅的鼻尖後,依舊有些擔心的開口詢問!
山間空氣清新,吸入肺部讓人神清氣爽,加上這裡少了俗世的争鬥,與普國庵的香火鼎盛想必,雲千夢倒是更加喜歡這塊淨土,喜歡看它不帶任何污染的向世人展現着它的美好!
嘴角含笑的搖了搖頭,在馬背上颠簸了一個多時辰,加上昨晚的折騰,雲千夢的腰背早已是酸疼不已,幹脆偷懶的靠進楚飛揚的懷中,螓首輕輕搭在他的頸窩,美目流連在這一片青白交錯的景色之中!
見雲千夢放松心情,楚飛揚則是嘴角抿起一抹淺笑,身子不由得往前挪動了幾分,把她整個人都抱在懷中,嘴角輕靠在她的額頭上,低聲開口“這裡雖不是城外最有名的山,可卻是看向西楚西南方最好的位置!”
“洛城便是坐落在西楚的西南方!與幽州相隔也不過數座城池!”在楚飛揚解釋的同時,雲千夢的腦海之中則早已是浮現出之前看過的那張西楚的地圖,随即找出洛城與幽州的位置,緊接着楚飛揚的話往下說道!
聽着雲千夢把洛城與幽州兩座城池聯系了起來,楚飛揚平靜的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心中随即釋然,雲千夢的聰慧他早已是領教過了,如今她能夠在瞬間想到兩者之間的關聯,則是讓楚飛揚眼底浮現一抹淺笑,繼續開口“兩座城池之間的距離,快馬加鞭也隻不過是四五日的路程!洛城之中居住的大多數是以往歸順于西楚的異族!當年爺爺與先祖帝打下江山後,以洛城為首的西南邊陲的城池便首先歸順于西楚,為西楚守護西南邊境!而洛城之中最有名望的,便是夏侯一族!”
雲千夢靜靜的聽着楚飛揚的訴說,一顆心卻是提了起來,隻怕接下來的一切,均與楚飛揚的身世有關!
畢竟,自己參加了這麼多的宴會,那些貴婦小姐卻從未提及過楚飛揚的母親,而加入楚家這段時日,更是沒有從任何人的口中聽到有關楚夫人的隻言片語,大家仿若均是避談這位楚夫人,當真是勾起了雲千夢心頭的疑惑!
“難道他們不怕歸順後被斬草除根嗎?而先祖帝為何又放心讓異族為自己守護那麼重要的邊境?隻怕這其中,唯有聯姻才能讓兩者之間産生聯系,有了這層關系,兩者才是一家人,自然便能同心了!”隻是,即便如此,先祖帝為何不讓自己的兒子聯姻,反而是選了楚王的兒子?
微冷的額頭上貼來兩片溫熱的薄唇,楚飛揚輕吻了下雲千夢,心中一片贊歎,随即緩緩開口“當初先祖帝子嗣衆多,卻并未立太子,而爺爺始終隻有父親一個兒子,且在外人眼中先祖帝與爺爺兄弟情深,還未登基便已是封爺爺為楚王!那夏侯族的族長愛女心切,自然是不能把唯一的女兒嫁給那些不知會不會死于奪嫡的皇子,倒不如與楚王聯姻,能夠讓女兒能夠幸福!那夏侯族的公主,便是我的母親夏侯盈!”
楚飛揚的話重重的敲擊在雲千夢的心上,讓她面色漸漸的凝重了起來,想不到楚培的婚事竟包含着政治因素,隻怕被迫娶了夏侯盈的他,心中亦是十分不甘心吧!
“爺爺對王妃那般的鐘情,為何會讓父親娶一名從未蒙面的女子!難道這就是他們父子兩的心結所在?”想起之前在楚王府,楚王回憶楚王妃時的神情,雲千夢眼中閃着不解,明明是那麼懂愛的人,為何會那麼做?
“夢兒,有些事情,不是我們阻止便能夠改變的!我的外公當時已是點名我父親,先祖帝為了西南邊陲的穩定,自然是隻有點頭答應!尤其夏侯一族向來昌盛,在西南一帶十分有影響力,若是與他們大戰一場,隻怕會傷了西楚的根基,屆時南邊的南尋國隻怕會趁虛而入,坐收漁翁之利!”清淡的聲音訴說着他的身世,卻讓雲千夢心頭劃過一絲心疼,在沒有愛的情況下被生下的孩子,注定是可憐的,一如之前的雲千夢,最終卻是落得一個香消玉殒的下場!
“難道先祖帝就不怕引起爺爺的不滿?若是夏侯一族與爺爺聯手,隻怕他的皇位會不保吧!”世人都說先祖帝與楚王兄弟情深,兩人共同打下西楚江山,而楚王卻是讓出龍椅寶座,自甘屈居人臣,因此換得先祖帝更加堅不可摧的信任,即便是定國号時,亦是加上了‘楚’字,以彰顯兩人之間的兄弟之情!
而這一切在如今看來,卻是顯得可笑至極,這隻怕是先祖帝安撫功臣的手段吧!
‘西楚’二字,也不過是提醒爺爺謹記自己的身份,即便爺爺有不臣之心,将來也會被世人所唾棄!
功高震主,當真是曆代皇帝的心頭大患,更是沒有一人能夠從這個魔咒中走出來!
“爺爺本就沒有奪位之心!若是以一人的婚姻換得千萬百姓的性命,這對于爺爺而言,是值得的!且我的母親當時年紀尚小,爺爺以為讓她與父親多相處便能增加彼此之間的感情,卻不想父親對此時十分的反感,待母親及笄與之成婚後,便遠赴幽州上任!”平靜的語氣中夾雜着一絲讓人難以察覺的苦澀,楚飛揚唇角的淺笑也随之淡了幾分,變得有些虛無缥缈,眼底的無奈浮上墨黑的眼瞳中,淡化了他以往總是睿智的神情,變得更加真實更加讓人容易親近一些!
至此,雲千夢沒有再開口,既然明白了這其中的曲折,自然就清楚為何這祖孫三代相處時怪異的感覺!
隻是,雲千夢的心頭卻為那夏侯盈所惋惜,以楚飛揚長得與楚培并不想象的樣貌看來,他是承襲了母親的容顔,那樣一名擁有絕世容顔的女子當真是如昙花一現,在所有人的生命中匆匆的走過,真正留下的屬于她的,隻怕也隻有楚飛揚這個兒子!
随後兩人一路沉默,雲千夢心頭如被一塊石頭壓着,竟是有些喘不過起來,隻覺這些事情看似是過去了,可經過這麼多年的擠壓,隻怕終有反彈爆發的一日,屆時,這天下又會發生怎樣的變化?
“夢兒,到了!”耳邊依舊是楚飛揚輕柔的聲音,随後雲千夢被抱下了馬背!
隻見他們已是來到了山頂,與四處高聳入雲霄的山脈想必,他們腳下的這座山的确是不出衆,但從這山頂看向四周,視野卻是極其的寬闊,那通向西南洛城的方向上更是沒有任何的阻擋,煙霧缭繞的山頂沁着極冷的寒氣,放眼看去,山頂鋪着一層厚厚的白雪,隻是那白雪之中卻赫然樹立着一塊墓碑!
楚飛揚已是取下馬背上的包袱,牽着雲千夢的手緩緩走向那墓碑,随後便見他把手中的包袱放在雪地上,伸手輕輕的拂去墓碑上覆蓋着的白雪,漸漸的露出墓碑上雕刻的字迹來!
墓碑是用大理石所做,上面卻隻是簡單的寫着‘楚飛揚之母--夏侯盈之墓!’
莫說是提及自己的丈夫,就連生辰也沒有刻上去,隻怕這是夏侯盈心中郁結所在,丈夫一去不回頭,而她身邊除了兒子再無旁人,因此才狠心舍棄所有!
楚飛揚看眼兀自發愣的雲千夢,心知有些事情需要她自己消化,便打開身旁的包袱,拿出裡面的祭品擺在墓前,又拿出一束幹花小心的放在墓碑旁,随即雙膝跪地,恭敬的朝墓碑磕了三個頭,雙目帶着遺憾的直盯着墓碑上的‘夏侯盈’三字!
一雙小手輕柔的搭在楚飛揚的肩頭,見他帶着孩童般茫然的擡頭看向自己,雲千夢溫婉一笑,淺聲提醒“也該讓我給娘親磕頭了!”
一個拼死生下楚飛揚的女子,不管她生前心中藏着多少的怨恨,但至少她是愛自己的孩子的,是她給了楚飛揚生命,讓自己能夠遇到這樣優秀的他,雲千夢對于夏侯盈自然是發自内心的尊重的!
而楚飛揚一時陷入自己的思緒之中,若不是雲千夢提醒,還真是沒有想起今日帶她來的目的!
雙腿稍一用力便站起身,扶着雲千夢跪在墓前,楚飛揚帶着一絲羞赧,有些生硬的開口“娘親,這是夢兒,您的兒媳,兒子帶她來看您了!”
聽着楚飛揚的解說,雲千夢心中有些好笑的搖了搖頭,沒想到所向披靡的楚相也有别扭的一刻,便嘴角含笑的清淺開口“兒媳千夢拜見娘親!娘親且放心,兒媳定會好生照顧保護夫君!”
說完,雲千夢恭恭敬敬的朝着那墓碑磕了三個頭,随即被楚飛揚給扶了起來!
“夢兒,豈有讓娘子保護夫君的?你方才是不是說錯了?”對于雲千夢的措辭,楚飛揚當真是斤斤計較,隻見他挑起一邊濃眉,眼神中更是帶着危險的氣息!
隻是這副能夠吓到旁人的表情,在雲千夢的面前卻是絲毫也不管用,隻見她雙腳微跺,小臉立即轉向墓碑,委屈的開口“娘,夫君欺負我!”
楚飛揚本還等着雲千夢的反駁,卻不想古靈精怪她竟告起自己的狀來,打得楚飛揚一個措手不及,頓時利用武力把她拉進懷中,轉過那憤憤不平的小臉,嚴肅道“不準打擾娘親休息!”
頓時,雲千夢眼底閃過錯愕,這楚飛揚竟是跟着自己胡鬧,還說的這般義正言辭,果真是狐狸一枚!
“夫君的意思是,妾身打擾了娘親的休息?夫君可知,婆媳關系不合便是這麼被你給挑起來的!”胡攪蠻纏誰不會,隻怕這回要輪到楚飛揚頭痛了!
果真,見雲千夢說着這樣的話來,楚飛揚眼底浮上不解疑惑,正要反問,卻見雲千夢眼中閃着得意的笑意,便暫且放過她,替她拉攏好披風,随即看向那墓碑,道别“娘,我們先回去了!”
語畢,突然就抱着雲千夢直接飛身上了馬背!
雲千夢毫無準備,突然雙腳離地,身子便漂浮在半空中,本能的便伸出雙手環住楚飛揚的脖頸,不讓自己掉下去,卻發現那漂亮的薄唇竟該死的壞心的揚起,頓時明白這是楚飛揚在報方才的仇!
雲千夢眼中噴火,心底卻冷靜,二話不說便松開了雙手,吓得楚飛揚頓時張開另一隻手臂緊攬住她的腰身,待兩人均是落座在馬背上,這才低頭瞪向雲千夢,無聲的責備着她的大膽!
而雲千夢卻是毫不躲閃的揚起一抹勝利的笑容,随即以防楚飛揚偷襲的閉目養神!
楚飛揚看着她唇角那抹得意洋洋的淺笑,寵溺的搖了搖頭,這是不肯落一點下風,可惡的丫頭,卻又是牽動了他整顆心,讓他打不得、罵不得,還得寵着她!
認命的微歎口氣,楚飛揚長臂環住雲千夢的身子,拉住缰繩夾緊馬腹,兩人共乘一騎的朝着山下走去!
寒風刮過臉龐,讓人的腦袋瞬間便冷靜了下來,想到之前宮宴上曲妃卿對自己的提醒,雲千夢低聲開口“飛揚,謝氏家族與南尋國有何關系?表姐告知我,謝家可是幽州第一世家,更是掌握着與南尋國通商的要徑,父親之後為何又會娶了商人之女?”
在雲千夢心中并無士農工商之間的高低貴賤之分,隻是古代對于階級的劃分卻是極其的嚴苛的,商人永遠是最低等的行業,否則西楚第一首富容家,又豈會在已出了兩名貴妃的情況下,依舊被京中各大家族所排擠!
而以楚王的精明加上被他培養成人的楚飛揚的睿智,雲千夢自然相信楚培亦是一個有謀略的人,卻不明白他為何會娶了謝氏!難道隻是為了讓楚王難看而做出的報複?
提到謝氏,楚飛揚卻并未立即回答雲千夢的問題,摟在她腰間的手微微縮緊,半饷耳邊才響起楚飛揚清冷微寒的嗓音“西楚貴族食用的香米,便是南尋國通過謝家進貢給西楚的!此米種唯有在南尋國那樣的土壤中才能培植出來,在貴族中也是頗受歡迎!而南尋國國主身體向來羸弱,膝下也僅有一位公主和一位小皇子,加上南尋國土面積狹小,他們自然是要向西楚示弱!”
“既如此,玉乾帝為何不派兵攻下南尋國,而隻是讓他們依附于西楚!難道他不怕将來南尋實力壯大威脅西楚?”再誠心的依附,也沒有把它變為自己的領土來的讓人放心!
盡管雲千夢并不贊成戰争,但有時候,武力的确是解決事情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法!否則将來南尋壯大,威脅的隻怕是西楚的邊陲安危!
聽着雲千夢的疑問,楚飛揚笑了笑,腦中卻是頓時印出南尋國的地圖,一一解釋着“南尋國易守難攻,玉乾二年,皇上曾派虎威将軍帶領二十萬大軍攻向南尋,卻是折損了十六萬人,最後帶着四萬人倉皇的退回了西楚的邊界!可想而知南尋地理位置的複雜!你方才說南尋與西楚通商唯有幽州這一條途徑,其實,進入南尋國,亦是隻有那一條途徑,且那條道路處于山谷之中,他們隻需在兩旁是山上埋伏偷襲,我們的軍隊可是一點的反擊能力也沒有!況且如今北齊強盛隐有超過西楚的趨勢,若是此刻抽調大批軍隊進攻南尋,隻怕北齊會趁虛而入,屆時西楚涼面受敵,處境可就危險了!至于謝氏,則是在娘親過逝三年後嫁給父親的,據說是為了讓父親為娘親守喪,才在十八歲的高齡嫁給父親!”
聽到此處,雲千夢想着謝氏的八面玲珑以及能夠替楚培做主的模樣,心中有些明了,在古代為了一個男子守孝而苦等三年,從十五歲及笄的大好年華等到十八歲,這謝淑怡果真是個有魄力有膽量的人,若不是下了賭注,有誰家小姐會做出這樣的犧牲,且不論那被等的男子是否心儀于她,三年之間的變數太大,她就不怕楚培中途看上了别的女子?
而楚飛揚的分析則是合情合理,雖說南尋國與北齊之間有西楚相隔,但難保兩國不會秘密接洽,屆時來個雙面夾擊,那西楚可就真正的危險了!
且那齊靖元又是個十分厲害的人物,心狠手辣不說又善于揣測人心調兵遣将,這樣的人物當真是讓人頭痛!
可再厲害的人,隻怕也是會有弱點的,不知自己的發現可算不算得上是齊靖元的弱點!
微微側過身,雲千夢在楚飛揚滿眼的希冀之下拉下他的頭,卻隻是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語畢便睜大美目盯着楚飛揚的表情!
可事實證明,楚飛揚亦沒有讓她失望,那微挑的眉梢、眼底的贊揚,均是告訴雲千夢,她之前的猜測均是正确的!
“他實在是太過大膽了!”更是拿人命當作兒戲,雲千夢輕蹙眉暗道!
一隻手扳過雲千夢凝眉思索的俏臉,委屈道“我也很大膽,當初為了探望你潛入相府,你可知我是冒着多大的危險嗎?”
看着突然印入眼簾的俊顔,雲千夢心頭既想發怒又想發笑,楚飛揚竟還有臉說,當時若是被人發現,自己的清譽可就全毀了,蘇青蘇源等人,是斷不會放過自己的!
看出雲千夢眼底暗藏的怒意,楚飛揚則是掀起披風上的帽子,結結實實的包住了雲千夢的頭臉!
随即輕喝一聲‘駕’,那原本悠閑散步的馬兒瞬間便沖了出去……
“哎呀,你們可算是回來了!”馬兒還未收住蹄子,馬背上的兩人便聽到一道可憐兮兮的聲音在楚相府的門口響起!
雲千夢掀起帽檐看去,之間楚王竟是坐在楚相府的大門口,雙手托腮的看着他們二人!
楚飛揚看着這樣丢人現眼的楚王,面色頓時陰沉了下來,抱着雲千夢下了馬背,便牽着她直接走向楚相府的大門,再也不去理會明明可以自由進出楚相府,卻非要坐在大門口的老頭!
“喂!臭小子,你給我停住!你什麼意思,居然給我臉色看!我在王府天天看你那死人老子的臉色也就算了,憑什麼你也給我臉色看?我是哪點對不住你了?”見楚相府的大門即将在自己面前關上,楚王立即身受敏捷的跳進大門,指着楚飛揚的背影吼道!
本就憋了一肚子的氣,想來看看他可愛的孫媳,卻不想人居然不在相府,那他就坐在門口等吧,可等了半天、挨了半天的凍,給他的卻是張凍死人的臉,這能不讓楚王暴跳如雷嗎?
楚飛揚一路走着,楚王一路吼着,卻見楚飛揚在夢馨小築的院門口停住腳,帶着冷笑的轉身,反問道“又不是我請您老來的!”
“你……”楚南山頓時捂着心口說不出話來……
雲千夢輕扯楚飛揚的衣袖,随即笑着開口“爺爺快進去坐吧,等了半日定是凍着了!孫媳晚膳做人參雞湯給爺爺好好的補一補!”
昨日楚王便提到了人參雞湯,今日便迫不及待的趕來了,隻是他時運不濟,卻與楚飛揚面對面的碰上了!
說完,雲千夢便領着迎出園子的慕春等人向小廚房走去!
楚飛揚見雲千夢離開,腳下的步子卻是轉變了方向,往書房走去,楚南山見狀則是立即跟上,隻是那泛着亮光的眸子在看向楚飛揚的後背時,卻時不時的會露出幽怨的光芒!
“你方才帶夢兒去看你娘了?”認命的為孫子關上書房的門,楚南山一本正經的問着!
“爺爺,你可以去做包打聽了,這差事十分的适合你!”總是被楚王猜到自己的行蹤,讓楚飛揚眉頭緊皺,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而楚王卻是聳聳肩頭,随即坐在書房内的太師椅上,自己斟了一杯熱茶,大口的喝光了茶盞中的茶水,這才再次開口“你每年都會獨自上山,今年卻是帶走了夢兒,顯然是帶她去了你娘的墓地!這樣顯而易見的事情,即便是笨蛋也能猜到,你心裡又何必不爽呢!”
“那爺爺今日前來,僅僅是為了一鍋參雞湯嗎?”手指輕敲着桌面,楚飛揚看着楚王一臉八卦的模樣,聲音冷然道!
看出孫子眼中的鄙視,楚南山頓時坐直身子,表情嚴肅道“你爺爺我是那麼嘴饞的人嗎?隻不過是想你們了,便順道過來看看!而夢丫頭又這般的孝順,爺爺自然是不能拂了她的一片孝心!看着文太師仙逝,不得不感歎自己年紀大了,與你們相處的日子也越發的短暫了!可文太師卻有那麼多孝順的孫子,本王一共才兩個孫子,一個自小在幽州長大感情自然不深,還有一個一手拉扯大,卻是個狠心的!看來看去,還是文太師有福氣,也難怪文攜如今成了太子少師!想來今日早朝時,你已經見過文攜了吧!”
楚飛揚冷睨楚王一眼,見他兜兜轉轉的說了這麼多,最後一句才說道了重點上,便凝重道“現在是朝廷用人之際,皇上自然是會啟用以往的一些重臣,否則他的身邊沒有扶持的人,辰王與海王又豈會放過這樣的機會?文家世代書香門第,文太師更是聞名天下,是所有儒生所崇拜的大儒,拉攏這樣的人家勢在必行,而文家孫輩之中,最有才氣的則是老二文狄,但此次皇上卻把太子少師一職給了文攜,隻怕他看中并非文攜的學識!”
雖說文家人多是有骨氣清傲之人,但也不免會出現一些向往官場的孫輩!
相較于文狄的清心寡欲,一心撲在書本之上的專心,文攜則更加的八面玲珑适合官場,且這樣的人有野心有貪心,心中有自己想要的東西,這對于帝王而言,卻是更好駕馭的!
無欲則剛這句話對于文狄而言則是最适合不過,卻也是讓玉乾帝抛棄名氣更大的文狄而選擇文攜的重要原因!
聽着孫子的分析,楚南山少有的點了點頭表示贊同,随即帶着一絲深沉,緩緩的開口“飛揚,你可知你父親此次回來的目的!”
聞言,楚飛揚眼底劃過一絲冷笑,薄唇微微的揚起勾勒出一朵笑花,随即開口“父親的事情,豈是兒子能夠随意評論的?況且,有爺爺操心,何時輪到我了?”
語畢,便見楚飛揚起身,往夢馨小築的小廚房走去!
楚南山在他離開後,不由得探出一口氣,隻怕方才飛揚的話并非是賭氣,隻是因為從沒有把楚培這個父親放在心中,因此才能表現的這般淡漠,明明是有皿緣關系的父子兩,卻在提起對方時,均是冷漠以對!
此刻小廚房的雲千夢則是雙手忙碌着,丫頭們替她把需要的食材處理好,她便開始下鍋炒菜!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今日雲千夢便隻做了一樣複雜的參雞湯,其他的幾樣熱炒均較為簡單,下鍋後翻炒幾次便可食用!
雖隻是幾樣簡單的家常菜,可從小廚房溢出的香氣卻還是讓楚南山食欲大振,尤其這段時日在王府那一本正經的用餐,更是壓抑着楚南山好動的個性,如今來到孫子的府邸,自然是恢複了本來的面目,怎麼舒服怎麼來,隻差上竄下跳的到處蹦達!
兩名幫不上忙的男子被雲千夢‘禮貌’的請進了偏房,不消一會,便見慕春四個丫頭手中端着托盤走了進來,把托盤上擺放的佳肴一一放在餐桌上!
“參雞湯是爺爺的!”怕這對祖孫又因為吃飯而打起來,雲千夢今日特意把參雞湯的陶罐放在楚王的手邊,惹得楚王大笑不已,氣的楚飛揚面色鐵青!
楚王如願的吃着碗中的參雞湯,隻覺味道鮮美無比,原材料的味道十成十的體現在了手中這碗湯中,又見楚飛揚面色不好,更是在喝湯的途中發出‘啧啧’的聲響!
“咦,這是什麼?”而楚王則是典型的吃着碗裡的,看着鍋裡的,那雙滴溜溜轉動的眸子頓時定格在桌上那一盤橘紅色的食物上,眼中閃着好奇的光芒!
“這叫裡脊肉,爺爺嘗嘗!”雲千夢見他的嘴巴已是來不及吃,便笑着夾起一塊酥嫩可口的裡脊肉,放在楚南山面前的小碟子中,讓他喝完參雞湯再吃!
可她的舉動卻是成功的惹怒了楚飛揚,之間他雙目滿含殺氣的掃向楚南山,冷聲道“上一次夢兒做的菜中,我隻吃了參雞湯!這一次,爺爺自然也是隻能吃一樣!其餘的菜由我和夢兒食用!”
說完,不等楚南山拿起筷子吃掉那碟子中的裡脊肉,便見楚飛揚快速的出手,筷子精準的夾起那快裡脊肉送入自己的口中,随後雙手把桌上擺放的四菜一湯盡數的拉到自己的面前!
“我吃你一點晚膳又如何?你從小到大吃了我楚王府多少糧食,現在倒是和本王算計這些了!有本事,你吐出來!”楚飛揚的舉動無疑是激怒了楚王,隻見他牢牢的護住手邊的參雞湯,扯着嗓子便朝着楚飛揚吼道!
“從小到大吃的加起來,也沒這一餐盡心!否則爺爺為何跑到我這楚相府來?王府是沒廚子了,還是少了你那溫順的兒媳婦!”左手端起飯碗,右手則是執起筷子,動作優雅的夾了一塊裡脊肉放在雪白的米飯上,雖有用筷子挑起一小口米飯,就着裡脊肉送入口中,楚飛揚這整個動作做起來相當的緩慢,似是十分的享受,又貌似是故意氣某人!
而雲千夢則是安靜的坐在一旁吃着自己的晚膳,與這二人一般見識,實在是太過丢人!
隻是不知謝氏若是看着這樣的楚王,臉上的笑容還會笑的那般無懈可擊嗎?
“夢兒,爺爺明日還想前來,你能不能為爺爺做那什麼裡脊肉!”知道在楚飛揚這裡讨不到便宜,楚南山轉變目标,滿臉讨好的看向雲千夢,眼角餘光卻是緊盯着那越來越少的裡脊肉,不自覺的動了動雙唇,看得到吃不到,真的好痛苦!
雲千夢放下碗筷,為楚飛揚盛了一碗熱湯,終于見自己夫君的臉色好看了些許,這才笑着開口“夢兒自然是歡迎爺爺!”
見雲千夢松口,楚南山面現喜色,正要開口,耳邊卻響起陰冷的聲音“白吃我楚相府的米飯,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好事!莫說這每日浪費的糧食,即便是讓夢兒頓頓下廚,本相也是舍不得的!爺爺倒是好使喚,有丫頭廚子不用,跑來使喚我的夫人,伺候翁公的事情,似乎還沒有輪到夢兒吧!”
雲千夢則是端起面前的碗筷,繼續安靜的用餐,免得卷入這兩人之間的争鬥!
“誰說我吃白食的?本王早就說過,隻要夢兒為本王做參雞湯,本王定會有寶貝送給夢兒!”被自己孫子這般的羞辱,楚王老臉漲紅,卻還是舍不得手中捧着的湯碗,雖然怒氣沖天的站了起來,可碗中滿滿的參雞湯卻沒有灑出半滴!
“呦,這麼激動做什麼!既然有寶貝相贈,那就說來聽聽,若是本相不滿意,爺爺還是回你的楚王府用餐吧,免得打擾我們!”稀罕的捧起雲千夢為他盛的那碗湯,楚飛揚眉飛色舞的開口,語氣中多了一抹讓人氣憤的得意!
楚南山則是認真的看向雲千夢,滿面嚴肅的開口“夢兒,你想做楚王妃嗎?”
‘哐當’!楚飛揚手中的筷子瞬間丢向楚南山,怒道“我會給你物色其他的女子!”
楚南山則是滿眼鄙視的看着這個遇到雲千夢便失去理智的孫子,白了一眼楚飛揚,神色悠閑的反問“你爺爺在你眼中就是這樣的人嗎?夢兒是楚王妃,你自己想想,你将會是什麼?”
楚飛揚豈會不明白自己爺爺的心意,隻是看着他爺爺嚣張的喝着雲千夢做的參雞湯,楚飛揚心中不太舒服,加上手癢,便借口丢出筷子而已!
隻不過楚南山那認真的語氣與表情,卻是告訴雲千夢他是下定決心要這麼做的!
楚王妃,這本應該是夏侯盈的位置,如今最有可能成為楚王妃的則是謝淑怡!
可楚南山卻是越過自己的兒子與媳婦,直接想把這樣的殊榮送給他們,不感動是騙人的,可這樣的身份背後卻又牽扯着無數的麻煩,若是楚培知道了此事,他又會作何反應?
“丫頭,你也不必想太多,這個位置遲早要交給你們,現在隻不過是提前了!隻不過,爺爺以後不是楚王,隻怕連自己的王府都沒有了,兒子又不孝順,隻能跟着孫子過日子,倒是可以每日都吃到丫頭的菜了!”見雲千夢沉默不語,楚南山扒開雞肉,用勺子挖着裡面的食物,開心不已的說着!
看着他吃的這般高興,雲千夢卻心中一片異樣,隻怕這遠不如楚王所說的那般簡單,目光不期然的與楚飛揚相撞,見他眼底深沉似海,雖沒有波動卻是泛着潋滟之光,怕是連楚飛揚也不明白,為何楚王會這麼着急交出王位!
“後日便是元宵佳節,到時候宮中又有一番熱鬧了!”吃的滿嘴都是食物,楚南山一面消化着口中的食物,一面讓孫子孫媳消化着他的話!
“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而此時,楚飛揚卻是滿面肅穆的盯着楚南山身後的焦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