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威屍身倒地，激起一片不大的塵埃，整個演武場也是一片寂靜。無論是錦繡營的番子們還是那些江湖豪客都完全沒反應過來。真殺啊？這可不是小貓小狗，是錦衙千戶啊，就不算錦繡營在大威朝的特殊地位，僅僅是千戶的正五品官階也是不小的了。
“大人！”慢了一拍才齊齊醒覺的衆錦繡營番子們悲呼一片，紛紛後知後覺的拔出兵刃，圍住落地之後傲然而立的楊業，但卻也不敢上前。
楊業當然不把這些番子們放在眼裡，徑直走到顧威無頭的屍體旁邊，彎腰在屍體懷中一陣摸索。
片刻，楊業講之前顧威拿着的那卷疑似聖旨的卷軸拿到了手裡。打開快速掃了一遍後，擡頭向張钰點了點頭。
“放下官家旨意！縱使你們是繡樓副指揮使也不能搶奪官家聖旨！”衆番子們不敢放松，其中一名年輕的番子更是鼓起勇氣喊道。
楊業有些意外的看了眼這些番子道：“倒是有些勇氣。”說完不慌不忙的從腰間也拿出個銅制的陛犴腰牌喝道：“某乃繡樓緝捕千戶，隻誅首惡，都給本官閃開！”
“即使是繡樓的緝捕司千戶大人也不能擅殺錦衙的千戶吧？”衆番子猶豫了一下，但依然沒有放松。之前那說話的年輕番子咬了咬牙搖頭說道。
“想不到錦衙的紀律還算是不錯，不會因為敵人的強大而退縮。”楊業由衷贊歎了一句。“放心，本官不會無故殺他。”
楊業手上一抖，将那卷聖旨抖開，高舉過頭頂，大聲喝道：“顧威假傳聖旨，罪不容恕，現已伏誅，爾等都給本官退下。我等自會将證據交給官家定奪。”
衆番子一愣，看向那半空中的聖旨，果然是空白一片，一個字也沒有。難怪之前顧威不肯将内容當衆念出來，原來壓根是沒有東西可念啊。
僞造聖旨妥妥的是大不敬的謀逆之罪啊，所以在場的番子們沒一個可以說什麼了，何況他們本都是顧威屬下，若非要追究，他們這些人一個都跑不了。知道後果的衆番子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驚恐，茫然之色出現在每一個錦衙番子的臉上。
“好了，大家都是錦繡營同僚，你們的确也不知曉顧逆所行之事。本官剛才說過，隻誅首惡。”楊業及時的說道。
此言一出，衆番子連忙都将兵刃抛下，跪倒在地，如搗蒜一般磕頭感謝。楊業這話算是饒他們一命，參與謀逆怎麼也是一個死罪，但既然對方說了不追究，他們也算是把命保住了。
“好了，你們速速退下吧。”張钰看楊業穩住了局面，這才插嘴說道。“這顧威的罪證本官自會交給秦督公，并轉交給官家。你們回錦衙也大可向你們的陳督公彙報，我相信陳督公也不會難為你們。”
衆番子當然不敢有任何意見，忙紛紛道歉後狼狽退去。隻片刻之後遍一個人也沒有留下，連那顧威的屍首也沒有人去收斂了。
所有的錦繡營番子是撤的幹幹淨淨，可現場的江湖各門派的豪客們卻是尴尬至極，留也不是，不留也不是。剛才還和錦衙的人一起對張钰等人喊打喊殺，可這一場反轉大戲讓他們都無所适從。
“……那個……千戶大人，方才我等不知大人的身份，唐突了大人，還望大人莫怪。”見場面氣氛實在有些尴尬，微雲觀的馬蒼維硬着頭皮上前說道。沒辦法，在場的人要麼畏畏縮縮不敢出頭，要麼身份名望不夠，他馬蒼維身份剛剛好。
“大人。小人實在不知那顧威是假傳聖旨，望大人明鑒啊，小人冤枉。”兩腿還被箭矢插在地上的朱均丹也突然出聲哀嚎道，這厮到現在還以為張钰等人的目标是顧威等人，自己隻不過是被顧威連累，遭受無妄之災而已。
張钰看了馬蒼維一眼，向他擺了擺手，示意他暫時莫要插嘴。然後又頗為玩味的看了看朱均丹道：“朱大幫主，你也是個老江湖了，你說你冤枉是在侮辱自己的智商還是在侮辱我的智商？”
“我……”朱均丹一愣，想分辯卻又被張钰打斷。
“你自稱小人，這倒是不假，有自知之明。你果真是實實在在小人一個，那顧威的确該死，假傳了聖旨，可若說與你無關那就未必了。他的假傳聖旨可是讓你成為艚幫幫主啊，你說與你無關？對了，還有個錦衙百戶的官位，你當别人都是白癡嗎？你是這假聖旨的最大得利者，你還敢說與你無關！！”張钰大聲怒斥道。
“回大人的話……”朱均丹用衣袖拭了下額頭的汗水，可憐巴巴的說道。“小人是和那顧威及錦衙的陳督公合作，但小人的确不知道他們給我的都是假的啊。小人實在冤枉……”
“呵呵，照你這麼說，你還是受害者喽？”張钰氣急反笑。“朱均丹啊朱均丹，你還是真能巧言詭辯。”
“可……可小人說的都是真的啊，大人明鑒呀。”朱均丹委屈極了，講真，他是真的不知道那顧威手上的聖旨是假的，這點他倒是說的是實話。而一開始錦衙督公陳奉也隻是想糊弄一下朱均丹而已，讓顧威來這艚幫的幫主繼任儀式原想也隻是走個過場，這些江湖上的泥狗子幾時見過真正的聖旨？更别說懷疑了，他們有這個膽子嗎？所以拿個空白的對付一下罷了。怎料到有張钰這些人在，這才鬧了一個大烏龍。
“好吧，就算你真不知道。”張钰也懶得和這個小人廢話，轉身向金羽幾人招了照手。“其實吧，我們今天來還真不是為了顧威和錦衙。一切其實都是為了你！”
朱均丹一愣，腦子有些沒反應過來。
“老賊！你睜開狗眼，看看我是誰！”一聲怒吼讓朱均丹渾身一哆嗦，擡眼望過去，隻見那金羽等人已經脫去蒙着口鼻的黑色頭巾，手握長劍，眼睛裡如冒了火一般的看着朱均丹怒聲道。
“這……這怎麼……怎麼會……”朱均丹呆若木雞的喃喃自語道。
“朱均丹，你以下犯上，陰謀害死金幫主的時候可想過會有今日。”董老也露出蒼老的面孔，看着昔日和自己稱兄道弟的朱均丹恨聲歎息道。
“……”朱均丹面如死灰，完了，真的完了。落在金羽幾人的手上，怎會還有活命的機會。
而金羽也不想等他回話，手中的長劍狠狠的插進了朱均丹的心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