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死的豬仔,也有幾十斤的分量,所以為了能彌補一點損失,豬倌兒把死掉的豬仔賣掉了。
很多時候,死豬肉都是拿來賣錢的,隻不過價格比不上鮮豬肉,這在宋代來說,尤其是河北東路一帶的貧苦地區,更舍不得糟蹋這麼多豬肉的。
不用再問豬倌兒,錢恒隻是歎了口氣,“我隻是擔心這豬肉流出去,會把豬身上的病傳染上,你多費點心思,查一下是誰買走了這隻病豬,我好讓醫館的人追查一下,看有沒有感染豬病的迹象!”
話說到這個份上,豬倌兒也知道辦錯了事兒,更何況,如果死豬肉吃死人,那可是要打人命官司的。豬倌兒帶着一陣後怕,趕緊讓小夥計去追查下落去了。
清理病豬圈的事情,倒不用錢恒動手,看着豬倌兒招來的幫工,忙活這把病豬圈重新清理,先用生石灰粉撲了一遍,再清理了一次,最後用草木灰,摻上谷殼之類的填料,将豬圈墊了一遍,這才算把豬圈的衛生處理妥當。
把健康的肥豬轟到墊好草木灰的圈裡,錢恒才開始着手治療這些得了病的病豬。
七頭病豬,都被關在那個破草棚裡,錢恒又讓人少了一鍋開水備用,這才開始給這些病豬診治。
口蹄疫的病症,如果不是太嚴重的時候,還是可以治愈的。
七頭病豬中,病情嚴重的隻有兩頭,其中一頭母豬,身上的水疱都已經連成片,想要治好,還需要費點力氣,另外是一頭小豬仔,除了全身感染潰爛之外,看樣子還有拉痢的症狀,基本可以肯定是引發了腸炎,眼看活不久了。
錢恒一指那頭病的嚴重的小豬仔,“把這頭豬仔直接敲死燒掉吧!”
錢恒這麼一說,豬倌兒的眼角抽了幾下,“錢少爺,就這麼敲死,真沒救了嗎?”
錢恒瞪了眼豬倌兒,“你要是願意讓這病豬身上的病,像瘟疫一樣傳染到你所有的豬身上,那你就留下!”
瘟疫這個兒,在當時幾乎就是一種近乎滅絕一切的恐怖存在。
所以當豬倌兒聽到這東西可能造成瘟疫的時候,哪裡還敢質疑,急忙從牆邊抄起一根手腕粗細的木棍,一棍子擂在這頭病豬仔的頭上,病豬仔本身就病的十分虛弱,甚至連叫一聲都沒來得及,就被豬倌兒一棍子擂死了。
撤出幾根正燒着的木柴,又在院子角落裡架起一個火堆,直接把敲死的病豬丢進火裡。
錢恒還多囑咐了句,“把那根敲死豬仔的棍子也燒掉!”
來前,錢恒在猜到是口蹄疫的時候,就提前讓豬倌兒準備了應用的東西,這個年代,也隻有使用點土法來醫治這病了。
當豬倌兒把鍋底灰和芝麻油送到錢恒跟前的時候,眼神裡還帶着幾分好奇問道,“錢少爺,這東西就能治好咱這肥豬的病麼?”
錢恒擡頭瞅了眼,要來筆墨,在土坯屋子裡,寫了一張藥方,抖了幾下,待到紙上的墨迹不至于流動的時候,交給豬倌兒,“去我錢家的藥鋪抓藥吧,我這裡治療了外症之後,還需要一些内服的藥!”
甘草、桔梗、生地、大黃、連翹之類,都是些藥鋪裡常見的藥材,直接開了十天的藥量。
看着這總量将近十幾斤的藥方,豬倌兒說話都有些發顫,“這些多藥,熬出來都是喂豬吃的吧?”
錢恒看了眼豬倌兒,“如果你和你家裡這夥計不擔心被傳染上,可以不喝,連人帶豬都要喝的,這點數量不算多的!”
錢恒說到這,停了下又說道,“我救了你這麼多肥豬的性命,這點藥錢,就當是我的診金好了!”
見到錢恒提到診金,豬倌兒急忙搖頭,“别,錢少爺,您可千萬别說這話,診金的事兒小的早有安排,已經安排人割肉給您家裡送去了!”
錢恒臉色一黑,“不會是病豬肉吧?”
錢恒這話吓了豬倌兒一哆嗦,好懸沒哭出來,“錢少,您可是最專業的醫生,我即使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把病豬肉送您啊!”
錢恒忽然笑了下,“送别人也不成,記得趕緊追問,看是誰吃了這病豬肉,省得以後惹上大麻煩!”
“哎,哎!”
豬倌兒一連氣的應着,不敢再在院子裡停留,跑着去抓藥了。
錢恒這會兒也沒閑着,沒急着給這幾頭病豬傷藥,而是先用在瓷盆裡用開水把備好的硫磺化開。
硫磺水對口蹄疫的作用不大,但是消毒的作用卻還不錯,少不得用着硫磺的火性,把病豬蹄腳上的病瘡膿疱清理幹淨,才好上藥。
找夥計把病豬摁死了,當錢恒把硫磺水刷在病瘡上時,疼得這病豬吱吱慘叫,搞得方圓二裡地都能聽到。
錢恒也顧不了許多,一口氣把剩下的六頭病豬,挨個用硫磺水刷洗了一遍,這才開始調配治療口蹄疫的藥物。
鍋底灰,又叫百草霜,用芝麻油調成糊狀之後,錢恒就直接丢給了夥計,讓夥計把這藥糊糊,給病豬身上和嘴巴裡的病瘡傷口都給抹勻了。
等處理完這些病豬,錢恒才囑咐了幾句,“這些藥膏,每天抹上兩次,先抹五天看,記住,一定要把這藥膏給抹均勻了,漏了一點,都有可能複發的!
另外,你們東家把藥帶回來之後,趕緊熬藥,你也喝點,以防萬一,等明個看有沒有什麼症狀,要是這些病豬還有厲害的,直接敲死燒掉,如果症狀減輕,那就證明沒什麼可擔心的了!”
吩咐完了這個豬場裡的夥計,錢恒也沒等豬倌兒回來,直接離開了這養豬的地方。
不過返回城裡的途中,卻遇上了幾個讓錢恒有些頭疼的家夥,當街攔住去路。
馮常,東平府有名的才子,其實說才子也算不上,但至少在整個東平府,還算有點名氣,這次也跟錢恒一樣,準備參加這次的縣試。
這個馮常,用一個貼切點的詞兒來形容,就是狗仗人勢。
追根溯源,就是馮常的一個遠房的同宗,在東京汴梁城裡做大官,據說今年又被升官做了中書省的左侍郎,三品的大員,這個級别的官員,可是被稱作相公的。
有這麼一位在朝裡做了相公的親戚,馮常平時連走路都覺得天低,趾高氣昂的,原本錢恒參加縣試跟他沒有半毛關系,卻硬是被身邊幾個狐朋狗友鼓動的,把錢恒視作毀壞他們東平府文人骨氣的異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