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擡頭看看,那皎潔的月光透過雲層依稀可見,為這深刻的夜幕帶來唯一的光亮。他對身邊的李善長說:“善長,你确定老闆會從這裡經過?”
“千真萬确,此時已是亥時”李善長繼續說:“微臣已經摸清楚他的套路,每晚必經此地”。
“那好,我們就再等等看”朱元璋剛說完,就看到點點星光内的巷子裡有一個人形影影綽綽。此人頭戴冠帽帽身形魁梧,朱元璋和李善長定睛一看,正是紅塵客棧的老闆。
在漆黑的夜路上老闆行色匆匆腳步很快,朱元璋和李善長二人突然橫在了路中央。
“你們...”
“老闆,我們下午剛剛見過呢”朱元璋淡淡道。
“你們想幹什麼?!”
李善長先禮後兵,俯手恭敬道:“老闆不必緊張,既然白天不願開口說。到了晚上不知能否坦誠相告?”
“你們再這樣逼我可就喊了”老闆還沒開口叫,朱元璋就在他面前詭異道:“老闆你是個聰明人又何必以身試法?究竟是我的手快還是你的嗓子快?”
老闆趁着皎潔的月色分明看到了朱元璋面目猙獰猙獰,以他昨日的身手絕不是危言聳聽。
“你們想知道什麼”
“當然是香兒”
“呵呵,我是真的不知道”老闆唉聲歎氣繼續說:“你們逼我也沒用,我隻能告訴你們,他們是誰都惹不起的主兒!”
老闆一聲撕裂劃破整個夜空,引起一群烏鴉瘋狂亂叫,它們在朱元璋的頭頂飛過從這棵樹梢到那棵樹梢。
“你可真是不識好歹,既然這樣就隻能讓你受點委屈了”朱元璋說着已是準備好了拳頭,李善長驚愣地看着朱元璋,沒想到他真要動手。
“别...我告訴你們你們會後悔的...”老闆哀求道,已經惶恐至極。
此時此刻夜路泥濘,不遠處傳來行人的腳步,路的另一盡頭有兩個身形正在一點一點逼近。唯有的一點星光根本看不清他的臉,隻知道其中一個走路踉踉跄跄,伸手向這裡對朱元璋說:“前...前面的,還不快閃開...擋大爺道了...”
朱元璋距離他明明還有好一段距離,可已經嗅到了滿巷子的酒騷味。他遲遲沒有下手,眼睜睜地看着酒鬼向他逼近。
“大哥,你慢點兒,天這麼黑你當心着路”
在酒鬼的旁邊有一身材魁梧之人在攙扶,他來到朱元璋三人面前瞪大了眼睛問:“說的就是你們...幹嘛?大半夜的不回家在這撒什麼野...”
誠惶誠恐的老闆定睛一看,突然豁然開朗道:“季...季哥!”
“喲,這不是趙老闆嘛...實在對不起,欠你的酒錢我下次再還...虧你現在還在這堵我...我真的沒錢,再見”酒鬼說完轉身欲要走。
“别别别,千萬别走!”趙老闆眼珠子一轉又說:“救命啊季哥!你欠我的錢我一個字兒都不要了”趙老闆聲嘶力竭用生命在呐喊。
“救命?誰要害你?就他們兩?”酒鬼指着朱元璋和李善長問。
朱元璋聞到酒鬼滿身是酒氣,轉而身趙老闆:“趙老闆?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對不住了”說着舉起了拳頭,剛一下去卻被酒鬼身旁的威猛人士攔下。
此人握着朱元璋的手腕另其動彈不得,朱元璋擡頭看看,發現他雖貌不驚人但虎豹熊腰的,兩個人各自使出解數在懸空中僵持。
朱元璋額頭不免冒出一滴冷汗,而大塊頭早已眉頭緊皺,他從沒見過如此力大之人。酒鬼見狀則是一把拉下兩人的手:“好了樊哙”。
朱元璋聽聞心頭一驚,他看着李善長,李善長也莫名地身軀一震。
“看得出這位兄弟來頭不小,年紀輕輕就有如此神力。我的這位兄弟是屠狗的,想必鬧起事來誰都讨不着甜頭”酒鬼說。
朱元璋放下了拳頭整整衣袖,他借着唯一一點月光仔細看清楚了酒鬼的臉:束頭垢面、鼻子挺而高,讓人印象深刻的是他那雙眼睛,裡面是讓人捉摸不透的深邃,就像無底洞一樣。
酒鬼說:“我不管你是誰,這件事本身跟我無關。但是――”酒鬼停頓了一下:“要是他死了,老子以後跟誰賒賬去?”
“季哥...”趙老闆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樣。
“我告訴你小兄弟,想必跟趙老闆有點淵源也算是有本事之人,我本愛才交之有道,我在這塊土地上還沒人不給我面子!”酒鬼說的有模有樣,似醉非醉。
朱元璋看了看酒鬼,感覺自己方才握起的拳頭還微微顫抖,在他身邊之人相貌英武力大無窮亦不能小觑,于是開口歡笑道:“都是誤會都是誤會...你看我年紀小不懂事,這不剛剛已經受到教訓了”。
李善長在旁邊一言不發,他隻需要看朱元璋如何完成自我救贖。
“其實我和趙老闆也算朋友,大白天生意紅火的不敢麻煩他,這不趁着半夜裡沒人來找趙老闆好好地聊聊...你說是不是趙老闆?”朱元璋說着另一隻手已經迫近趙老闆,在他的腰間盤威脅。
見趙老闆沒有反應,朱元璋好聲道:“趙老闆,此事就這麼過去了,您看如何?”
“也...也好。”趙老闆迫于壓力如是說,他則是看着酒鬼,等到朱元璋松手後立馬回到了酒鬼身邊。
“趙老闆沒事了吧?沒事了跟我喝酒去!”酒鬼手拉趙老闆靠在他身上,打算帶他走。
朱元璋看看酒鬼面容不凡,在這淡淡月色之中還能如此灑脫。他瞅了瞅身邊的李善長,李善長也用奇異的目光看着這兩個人。随後朱元璋對趙老闆說:“趙老闆,今日之事我希望不會再有下一個人知道,不然...”
朱元璋話說一半又噎了回去,話裡藏刀的語氣誰都能聽出味來。
酒鬼哈哈大笑:“哈哈哈哈趙老闆你發什麼愣?還不跟我喝酒去,走樊哙!”
酒鬼手搭趙老闆高興而去,走路踉踉跄跄又開始搖擺起來,大塊頭一邊攙扶一邊說:“季哥你千萬别再喝多了!”
朱元璋目送“季哥”三人遠去,年輕的容貌微露一絲敬畏,他已經好久沒遇到國對手,剛剛那個叫“樊哙”的屠夫果真力大無窮天神神力。
朱元璋不光是忌憚酒鬼身邊這個賣狗肉的大塊頭,更讓人感覺到興奮的是“季哥”,一種惺惺相印的感覺很是強烈。就在此時,“季哥”也回頭望月用餘光看了看朱元璋,朱元璋隻覺得後脊梁骨一涼,随後對身邊的李善長說:“善長,我們走吧”
“是”
二人就這樣選擇離開,頭頂的烏鴉在夜空中持續哀鳴,也跟着去往不屬于他們但又無處可去的地方――呂府。
在同一片月光下的朱元璋和李善長走路格外小心,戰戰兢兢的李善長忍不住開口問:“皇上,您知道樊哙嗎”
“樊哙?不認識,他是誰啊”
李善長略表震驚:“沒...沒什麼,那個季哥恐怕會是我們見過最大的人物”。
“那又怎樣?有我大麼”朱元璋拍拍自己兇脯。
“那,肯定沒”李善長想了想道。
他們來到了一塊台階前,檐上兩盞猩紅的打燈籠格外刺眼,在這中間就是一塊匾額,上面赫然兩個秦篆――呂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