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她們。”
那掌櫃悄悄打量了一眼詹濮沉這才道:“她們去了樓上的雅間。”這掌櫃的說完,就想接過詹濮沉手中的銀子,可是詹濮沉卻是避開了他的手,沉聲道:“我要你幫我一個忙。”
……
雅間裡的蘇洛甯和岚晴她們正在等着上菜,房門這時便被叩響了,蘇洛甯以為是小厮來上菜,便是立即道:“進來吧。”
她的話音落下,雅間的門便是被人推開,進來的人确實是酒樓裡的小厮,但是後面卻還跟着兩個人。蘇洛甯擡眸看去,這男的嘛,自己是認識,正是那個度和山莊的詹莊主。你說這個詹濮沉也真是,他一個江湖門派的莊主,不在自己山莊好好呆着,整天不務正業地在京城亂晃什麼?
至于他身後的那個女子……自己倒是沒見過。
“詹莊主?你怎麼在這裡?”蘇洛甯含笑問道。
隻見那詹濮沉朝着蘇洛甯抱拳行了一禮,然後道:“我的表妹剛來京城,我這不帶着她在京城轉轉,這正好到了飯點,就帶着她過來吃頓飯。可誰知道這酒樓裡的位置都滿了,卻又無意間聽得這間酒樓掌櫃的跟自己的夥計說,澈王妃您在這裡,我就想着既然不是陌生人,也許能求得澈王妃允我們拼上一桌。”
一旁的小厮聞言也是幫腔道:“是啊,這正是到了飯點,客人多得很,已經沒有位置了,如果各位都是熟人的話,那能拼上一桌自然是好。”
而此時站在詹濮沉身邊的女子也是含笑開口道:“早就聽聞澈王妃的大名,今日一見果然是氣度非凡。”
蘇洛甯聞言不由眉頭一挑,呦,這剛一開口,高帽子就先給自己扣上了。
“既然如此,那二位就請坐吧。”
那小厮聞言趕緊引了詹濮沉他們二人坐下。
待那小厮離開後,蘇洛甯這才看向詹濮沉身邊坐着的女子,眸光中有着打量,那女子注意到蘇洛甯的目光,不由含笑問道:“澈王妃怎麼這般看着我?是我臉上有什麼嗎?”她有一瞬間還以為蘇洛甯是看穿了她易容的把戲。
蘇洛甯卻隻是淡淡道:“沒什麼,隻是看着你的眼睛,覺得有些熟悉……”可自己分明沒有見過這個人,大約是自己多心了吧。
女子心中不由咯噔了一下,但是見蘇洛甯又沒有說别的什麼,似乎并未起疑心的樣子,也便稍稍平了平心緒。正要拿了手邊的杯子喝茶,眼睛卻是掃到了岚晴手裡拿着的帕子,眉頭不由微微皺了一下,然後若無其事地擡眸看向岚晴,面上含笑道:“岚小姐這帕子上繡的花好别緻,雖然隻有一個形狀,卻是素雅又好看。”
岚晴聽聞她提起自己的帕子,不由拿起看了一眼,這才道:“哦,這花乃是栀子花,它本就是白色的,所以就隻用絲線勾勒出一個形狀來,簡單得很。”
“看來岚小姐是極喜歡這種花的,手帕上繡的都是這種嗎?”
“不是我喜歡,是有人喜歡……”說到這裡,岚晴不由低下頭去,那眉眼之間全是溫柔,面頰上也緩緩浮現出胭脂淺紅,那眼神真個是溫柔婉轉。
一旁的蘇洛甯見了,不由心中霎明,含笑打趣道:“這個‘有人’指的是殷明意吧?怪不得你最近用的帕子上繡的都是這個。”
岚晴聞言隻含笑不語,隻當是默認了。
一旁那女子卻是追問道:“難道這位殷公子是岚小姐的情郎嗎?”
詹濮沉此時卻是不由瞪向女子,别以為自己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可是這女子此時卻完全沒有注意到詹蒲沉的不悅,一雙眼睛隻是盯着岚晴看。
岚晴不好意思答,卻是一旁的蘇洛甯代為應道:“他們二人已經定親,不日之後就将大婚了。”
“是嗎?那恭喜了。”女子立刻笑着道。
蘇洛甯見了,不由在心中暗道:這個女子好奇怪,岚晴成親她這麼高興幹什麼?
這個時候詹濮沉終于忍不住開口:“蝶兒,這是别人的私事,你打聽那麼多幹什麼?”
而這個時候,岚晴卻是含着輕笑開口道:“其實我跟明意的婚事,詹公子也算是半個媒人了,當初若不是你在明意的書齋裡跟我争執那本《雨容集》的話,我跟明意大約也不會相識。既然今日這般恰好碰上了,我就敬詹公子一杯吧,我們這樣估計也能算得不打不相識了。”
詹濮沉聞言不由喃喃道:“媒人?”自己竟然是他們兩個的媒人,這算不算是一種諷刺?
看着岚晴已經站起身來敬自己酒,那詹濮沉也是站了起來,跟岚晴碰了杯,正午的陽光照在她的身上,那般燦爛美好,猶自想起自己跟她初見那日,她跟自己據理力争,那雙眼睛裡透露出的明亮和倔強,其實後來自己屢次找她讓書,也不過是找個見她的借口而已吧?如今自己才明白,已是太晚了。
而在這過程中,蘇洛甯一直都在暗自打量着這兩個人,此時見得詹濮沉臉上神色有異,心中也不由有些懷疑。
而坐在詹濮沉身邊的那女子卻好像對她們幾人很好奇似的,小厮已經把飯菜都端上來了,她還在問,“這麼說來,你們今日出來是選布料做嫁衣的了?”想起蘇家的成衣鋪子就在附近,她又是道:“這蘇家成衣鋪裡的繡娘針線是出了名的好,一定能給岚小姐做出一件絕美的嫁衣的。”
岚晴卻是道:“這嫁衣,我是要自己做的。”
女子聞言微愣了一下,方才應聲道:“是啊,還是自己做的好,畢竟花了心思的。”說着她看了一眼身旁的詹濮沉,然後又是看向岚晴,輕聲道:“你一定很愛你的未婚夫吧?”
岚晴聞言稍稍詫異了一下,然後隻是淡淡一笑,可是那一臉的幸福之色已經給出了答應。
而詹濮沉終于冷聲道:“好好吃你的飯,問這麼多幹什麼?”
那女子知道詹濮沉是真的生氣了,這才安靜下來,便是拿起了面前的筷子,夾了菜來吃。轉眼卻是看到蘇洛甯的身邊坐着的那女子,正在仔細檢查着端上來的飯菜,又是不由開口道:“澈王妃還真是謹慎。”
蘇洛甯聞言不由無奈一笑,“沒有辦法,人心險惡,壞人太多,我們也隻能更加謹慎,才保住自己了。”
女子聞言面上不由尴尬一笑,“是啊,是啊。”
蘇洛甯此時卻是看向那詹濮沉,含笑開口問道:“想起來,我還是年前遇到的詹莊主,這一眨眼也是幾個月過去了,詹莊主口中的那個武林敗類還沒有找到嗎?那他藏得也真是夠嚴實的。”
卻聽得詹濮沉淡淡道:“是啊,的确是藏得夠嚴實,也不知道他究竟藏到哪裡去了。”
蘇洛甯聞言卻是在心中暗道:才怪,就算那人真的藏得這般嚴實,幾個月都找不到,那他們也大可沒有必要在京城裡浪費這麼長時間,難道他們在江湖中就沒有别的事情可做了嗎?數個月就隻盯着這一個人找?她才不信他們此次來京城沒有别的目的。
“其實若是真的找不到的話,或許是那人已經去别的地方了,如果真的如此,詹公子在京城呆了這麼久豈不是浪費時間嗎?”
“這個倒是不會,此時他肯定是在京城裡的。”詹濮沉笃定地道。
蘇洛甯聞言隻是輕笑着點頭,也沒有再說其他的話。
這個時候詹濮沉卻是看着岚晴,開口問道:“之前聽岚小姐說,岚小姐是澈王妃在同州時的故友,那想來岚小姐家裡多半也是經商的,不知可也是同州商賈之家?”
岚晴聞言微微愣了一下,這才道:“原本是經商的,隻是後來生意出了岔子,家道中落,我爹娘相繼病故,我這才到了京城來投奔甯姐姐的。”
“是這樣……”
蘇洛甯卻是打量着那詹濮沉道:“詹公子問這個做什麼?”
“沒什麼,隻是好奇而已,見澈王妃跟岚小姐關系這般要好,想着二位以前在同州的時候,定然是經常相處在一起的。”
蘇洛甯聞言淡淡道:“這個倒是沒有,我們之前在同州的時候也隻是偶爾見面,并不常在一起的,倒是岚晴來了京城之後,我們兩個見面這才多了起來。”
“是嗎?”
這個澈王妃說話倒是滴水不露,問了半天,一點有用的東西都沒有問出來。
待到一頓飯吃完,蘇洛甯帶着岚晴她們又回到了成衣鋪子,而詹濮沉則是陰沉着一張臉,轉身往自己住的宅子而去。一旁的蝶兒連忙追上去,疑惑地問道:“我們不是要去拜訪一位朝中官員嗎?怎麼這就回去了?”
詹濮沉卻是冷聲道:“今日還不是時候。”
那蝶兒在一旁跟着,心中卻是不是滋味兒地道:是您聽到岚晴跟那殷明意要成親,心裡不舒服才不想去的吧,還借口說什麼今日不是時候。
但是這話她也隻敢在心裡說說罷了,是斷不敢在詹濮沉的面前說出來的,如今他的臉色已經相當難看了。
跟着詹濮沉一路回到住的地方,蝶兒這才回自己的房間恢複了自己的容貌,她坐在梳妝台前看着鏡中自己的臉,這張臉雖然比不得澈王妃的,但是比起那岚晴來,卻也是綽綽有餘的吧?可主子為何卻偏偏因為那岚晴而心緒不定?難道……是因為主子整日看着自己的這張臉,看膩了?
這蝶兒剛收拾好了自己,便是去見詹濮沉,可是剛走到他書房門口,就見詹濮沉急沖沖地從裡面走了出來,蝶兒忙是問道:“主子這是去哪裡?”
可是她哪裡聽得到詹濮沉的回答,那人已經走遠了。
卻說詹濮沉這廂卻是徑直去了太子府,然而此時太子司空景還在皇宮裡,并未回府,詹濮沉隻得在司空景的書房裡等着了。
而此時的司空景卻是在皇後的寝宮之中,看着面前擺放着幾幅仕女圖,司空景心中已是明白了幾分,此時卻是故作糊塗地道:“母後這是……?”
“澈王妃不是懷孕了嗎?她如今照顧自己還來不及,更是顧不上伺候澈兒了,本宮這正要給澈兒選個稱心的側妃呢,隻是挑來挑去,卻始終沒一個滿意的。”看着面前的幾幅畫像,皇後不由搖了搖頭。
畢竟這蘇洛甯在前面擺着呢,要想給澈兒找一個讓他稱心的側妃,就算比不過蘇洛甯,那也不能比她差了遠了去,可是比這這條件找可是不好找啊。
司空景聞言,不由輕笑道:“澈兒對他的王妃那般呵寵,言聽計從的,要是母後給他納側妃,他還不會答應呢。”
果然,皇後一聽這話,面上立刻就變了顔色,道:“這種事情,豈是能由着他來的?為皇家開枝散葉本就是你們這些皇子的本分,難道他還真想着守着那蘇洛甯一個人過一輩子啊。”
“母後何必動怒,澈兒以後定會想明白的。”
司空景這話剛說完,就聽得外面宮女來通報說蓮貴妃娘娘求見。皇後聞言不由看着司空景道:“想必蓮貴妃此次來,又是為了讓她侄女嫁給澈兒的事情。說起來,那郎依蘭無論是容貌還是家世都是一等一的,沒有什麼可挑剔之處,如果不是因為測出她跟澈兒八字不合,本宮是早就想把她指給澈兒了。雖然之前她家裡把澈兒想得有些不堪,阻着她不讓她嫁給澈兒的事情,讓我有些生氣,但是這孩子對澈兒那真是深情無二,從十四歲時就喜歡上了澈兒,一直到今日都是癡守着,叫我也是感動啊,隻是可惜了……”
司空景聞言,卻是提醒道:“既然蓮貴妃都已經來了,母後就且先聽聽她要說些什麼吧。”
皇後點點頭,便是吩咐了宮女帶那蓮貴妃進來。
不多時,就見那蓮貴妃一身宮裝緩緩而來,這蓮貴妃在皇宮裡呆的時間也不短了,皇後記得清楚,她是皇上當年第一次選秀時選入後宮的妃子,在皇宮裡熬了這許多年,才是熬到了這貴妃的位置。再想想當初那個鸢妃,才剛進宮不到幾個月,竟就晉升了貴妃的品級,怎能不招人妒忌呢?
看着面前的蓮貴妃,皇後不由在心中輕歎了一口氣,雖然她臉上的妝容精緻,卻也難掩眼角的皺紋,這麼多年過去了,她們這些人也都是老了。如果那鸢妃當初沒有出那件事情,如今她也會跟她們一樣慢慢衰老,一點點地失去皇上的寵愛,這麼一想,其實她那般早早死了,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那蓮貴妃正給皇後行了禮,卻遲遲不見皇後應聲,不由暗自詫異,自己最近是做錯了什麼事情了嗎?
一旁的司空景見狀不由小聲提醒了一下皇後,“母後……”
皇後這才回過神來,看着猶自俯身的蓮貴妃道:“起身吧。”
那蓮貴妃這才由身旁的貼身宮女扶着,緩緩站起身來,這般之下,眼睛便是掃到放在案上的那幾幅女子的畫像,試探地開口道:“皇後娘娘這是在給澈王殿下挑選側妃呢吧?”
皇後聞言,亦是把目光放在那幾幅畫像上,語氣淡淡地道:“是啊,正在猶豫不決呢。”
那蓮貴妃聞言,卻又是在皇後的面前跪了下來,認真地道:“請皇後娘娘考慮考慮我們家依蘭吧。”
皇後見狀,頗有些為難地道:“可你也知道,郎小姐跟澈兒他們兩人的八字是相克的啊,這怎麼能成親呢?”
“回皇後娘娘的話,這段日子,臣妾的大哥特意請了一個道法高深的道人住在府上專門給依蘭改命,如今已是有了成效,如果皇後娘娘仍是擔心的,不如就讓人再給澈王殿下和依蘭二人測一次八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