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三章 當面碰撞
此時的铮嚴烈正在驿館中溫柔軟語的哄着雪凝郡主,雪凝郡主是他帶入京中來的一顆重要的棋子,他還有用得上她的地方,自然不能不哄。
雪凝郡主一口一口吃下他親自喂的藥,臉上的蒼白慢慢退去了一些,“哥哥,我已經好多了,你還有很多的事情要處理吧?不用管我了,你去忙吧。”
铮嚴烈溫柔的用帕子給她擦了擦嘴角,低聲說道:“說的什麼話?現在還有什麼事情是比你更重要的?”
“哥哥……”雪凝郡主感動非常,她握住铮嚴烈的手,目光閃動,“哥哥,我真的好希望……出來這一趟,永遠沒有歸期,永遠……這麼跟你走下去,可是……”
她說着,聲音低了下去,手也慢慢的抽回,放開了铮嚴烈的手,“可是,凝兒終究是要有嫂嫂的。”
她說罷,一雙秋水般的眼睛在铮嚴烈的腰間掠了掠,淚珠盈盈,在濃密的睫毛上輕輕的滾動。
我見猶憐。
铮嚴烈忍不住捧住她的臉,心疼的說道:“我知道你心裡委屈……好凝兒,我一直都知道的……”
雪凝郡主的淚因為他的話滾滾而落,她的聲音顫抖,“哥哥,你的玉佩……方才是交給姚大人了吧?”
铮嚴烈不等她說完,便低頭吻住了她,他吻得猛烈,像是要把心中的情緒都傾注在這一個吻裡一般,雪凝郡主身子微微顫抖,淚水成行。
“雪凝……相信我,再多忍耐一些時日,雖然我會娶别人,但并不因為她是姚什麼,也不因為她是什麼榮陽郡主,隻是因為需要這麼一個人而已,等到……大事一成,回到攻疆,讓父王讓了位,那個女人也便沒有什麼用處,王妃之位,還是你的。”
他一番話說得真誠,眼圈竟也微微的紅了,雪凝郡主的臉偎在他的兇前,聽着他的心跳聲,抽泣了一聲,既酸楚又有些歡喜的說道:“哥哥,雪凝相信你。”
正在此時,忽然聽到外面有尖細的聲音似刀,挑破了這裡的溫情濃濃。
“聖旨到!”
铮嚴烈一愣,雪凝郡主的神色也微微一變。
随即外面有人快步奔來,“世子,宮中有人傳旨來了。”
“知道了。”铮嚴烈站起身來,對雪凝郡主道:“你先躺一躺,我去看看。”
雪凝郡主明白現在已經不是撒嬌的時刻,她點了點頭,看着铮嚴烈大步走了出去。
铮嚴烈來到外面,看到一個身穿深綠色太監服的小太監站在那裡,巴圖力也站在一旁,見了出來,說道:“公公,這便是我家世子。”
“世子,奴才來傳皇上口谕。”小太監一甩手中的拂塵道。
铮嚴烈微微眯了眯眸子,手指提了袍子跪倒施禮道:“臣,接旨。”
“傳,皇上口谕,招攻疆世子铮嚴烈即刻入宮見駕。”小太監高聲說道。
铮嚴烈更是一愣,他站起身來,問道:“不知……皇上招本世子入宮,有何事?”
小太監皮笑肉不笑的扯出一絲紋路來,又甩了甩拂塵道:“這事兒奴才可不知道,奴才隻負責傳旨,其它的并不多問,世子爺,您還是快點收拾一下,速速進宮吧。”
铮嚴烈點了點頭,他縱然心中再有疑惑,看這小太監的模樣也是不可能從他這裡知道些什麼了。
铮嚴烈一路上心思煩亂,他設想了很多種可能,但是卻沒有想到,一眼便看到了跪在那裡的姚尚。
他的心一沉。
铮嚴烈還是第一次見到容卿。
年輕的帝王端坐在椅子上,他身上的玄色華錦長袍散發着淡淡的幽光,袍角和領口的銀色雲紋層層疊疊,似天邊翻卷的雲層,讓人瞧着忽然就心生凜然之意,仿佛隐約那雲層裡藏了金龍的利爪。
他的烏發如流水,束在赤金發冠裡,一雙濃眉微揚,似廣闊天空中展開着的鷹翅,那雙眼睛沉沉如海,不必有任何的情緒,隻需要平靜掃來,便讓人心頭一震,如同他的整個人,不必需要任何的裝飾,亦能華光厲烈,如出鞘的寶劍。
上位者的氣場與權力的碰撞,向來讓人心生畏懼和……向往。
铮嚴烈微微握了握拳,上前跪倒施禮道:“臣,攻疆世子铮嚴烈,見過皇帝陛下。”
容卿打着着铮嚴烈,這算是第幾次見面了?他無心去細數,隻是掃見他的脖頸間似乎還有未退去的紅斑和紅點。
容卿沉默了片刻,側首對布公公說道:“大家都站了許久,賜座吧,”他頓了頓又補充說道:“世子遠道而來,身子又有些不适,給世子也搬把椅子。”
“是。”布公公垂首道。
铮嚴烈聽得眉心一跳,他用眼角掃了掃跪在那裡的姚尚,看起來問題是出現在這個老家夥的身上了,他到底是怎麼向皇帝說的?為什麼沒有看到出城去巡查的人,反而是自己被招來了宮裡?
“姚卿,”容卿看着姚尚說道:“你也起來罷。”
“謝皇上。”姚尚慢慢的站了起來,心中卻并不輕松,現在铮嚴烈被招來了宮裡,憑他的感覺,這事兒恐怕不能就這麼善了了。
“朕聽聞世子身子不适,本想着過幾日再诏見,”容卿看着铮嚴烈,聽上去像是關懷,臉上的神色卻是平靜無波,“不知可好些了?”
铮嚴烈坐在椅子上,樹間的光影落在他的眉間,讓他的眼睛看起來更像顔色濃烈的琥珀色,“謝皇上關心,已經好多了。”
他頓了頓,又說道:“其實本來也沒有什麼,不過是陳年舊疾了,若是平時多加注意,也不會再犯的,此次或許是因為長途跋涉,在京城外又有一些小變故,故而一時身子受不住犯了舊疾,屬下行事魯莽,便叫了城門,還請皇上恕罪。”
孫遠榮短促的一笑,笑意很快消失不見,“世子的屬下護主心切,何罪之有?何況,迎世子入城的儀仗是皇上早就吩咐禮部準備好的,随時歡迎世子入城。不知……世子所說的變故,是指何事?”
铮嚴烈的眸子一眯,像是被拔了胡子的猛獸,露出幾分危險之色,“不知閣下是何人?”
孫遠榮拱了拱手說道:“承蒙皇上器看,現任丞相一職。”
铮嚴烈勉強壓下心頭的怒氣,“原來是丞相大人,失敬。”
“聽聞世子一路辛勞,人困馬乏,馬車又出了一些故障,所以才導緻在城外無法進城,不知是不是到城門之前的那一夜在城外的寺廟中沒有休息好?也難怪,寺廟清苦,自然不是常人住得慣的。”
沈亢面帶微笑,語氣溫婉,铮嚴烈聽在耳中卻覺得像是軟刀子割肉,說不出來的不爽,更讓他詫異的是,對方知道他曾經在寺廟留宿過也便罷了,還在這裡當面說了出來!
“對了,不知世子的馬車可修好了?聽說世子進城的時候就是躺在馬車中入的城,想必是世子的手下有修車的能手?”沈亢聲音歡快,似一串快樂的音符,隻是此刻卻像是一首譏諷的詞,譜了一曲輕蔑的歌。
铮嚴烈側首看着眼前的年輕男子,他身穿金色薄甲,傲然而立,挺拔如松如竹,眉目清秀卻透出一股超拔的英氣,那雙眼睛極亮,似倒映着這人世間天地亮光,嘴邊帶着一絲笑意,溫溫軟軟,細看之下卻透出冷意來。
此人……莫名有一種熟悉之感,铮嚴烈自己都覺得不可能,初入京都,若然見過如此出衆的人物,一定會記得。
他微微冷笑,“這位将軍倒是有趣。看樣子甚是關心本世子的屬下問題。”
“自然,”沈亢點頭,目光與铮嚴烈的在半空一撞,似是激起了火花,“世子奉旨入京,一路辛苦,到了城門之外卻躊蹰不前,總歸是讓人疑惑。”
他說着,又是淺淺的一笑,陽光落在他的金色頭盔上,折射的光芒一閃,“若是放在本将身上,可是不敢的,奉旨而來,不敢有一分的耽誤,無論是何原因。”
此話一出,無異于挑明了,四周忽然一靜。
連風聲都似乎跟着停了停,彼此間的呼吸都像猛然被收緊。
沈亢淺笑不改,目光涼涼的盯着铮嚴烈。
铮嚴烈心中的怒火撞了三撞,但是,他不得不忍耐,短促的一笑說道:“将軍說笑了,本世子遠在攻疆,向來自由慣了,這京城的繁瑣規矩一時之間還未學得清,想必皇上寬宏,自然不會怪罪。”
“皇上怪罪不怪罪是另一回事,是天子隆恩,至于懂不懂規矩,便是為人臣子的分内之事了,世子久處蠻荒之地,疏于規矩之禮也可以理解,不過……”沈亢的目光一轉,在姚尚的身上打了一個轉兒。
那目光像是在姚尚的身上用刀子割了割,讓姚尚的心頭不由得一緊。
“您的嶽父老泰山,姚尚姚大人便沒有教過你嗎?”沈亢的聲量微微一高,像扼住人咽喉的手,忽然加大了力度,讓人呼吸一滞。
铮嚴烈霍然站起,他的眼睛裡滿是怒意,遮都遮不住,冷光閃耀,像是一頭盯住食物的惡狼。
殺機盡現。